第9章(1/2)
武云城连着下了几场急风冻雨,青砖黛瓦的城郭被雨幕笼罩,烟雨茫茫,倒是给萧瑟的景色添了几分温婉的柔情。
城中各处冲刷一新,廊前积水,城河暴涨,连最繁华的正街也冷清了许多。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这湿冷的天气可苦了林简,自那日被师尊送回金府,连着几日高烧不退,昏睡了整整三天才悠悠转醒。
期间商眉来过一次,送了些参茸补品,林简满含笑意的受了,打开盒子俱是些名贵药材,这北地虽盛产人参,这上等的雪参,补气益寿,寻常人家都拿来作续命之用,这商眉出手倒是阔绰得很,每日三例参汤,俱是煨了虫草雪莲,知道林简嗜睡,刻意命人用小火温了,只等他一醒便端了过来,便是这份无微不至的心意,林简对那日商眉戏弄他之事也释然了不少。
寒雨过后,天气回暖了几分,林简恢复了精神,想着结界破了商眉倒是没什么动静,不死心地又想去试探试探他。
这日清早,天色微启,林简便来到商眉的道观找人,道童只答了句天师最近几日都在后山茅舍清修,便让林简等人白跑了一趟。
无奈扑了个空,林简只得继续跟着阿斐,辗转往那后山茅舍而去。
这金府后山一片松林,层染墨色,云雾缭绕山间,恍如仙境。林简二人行了一路,晨间朝晖投下一片绚烂的光斑,透过晨雾,如飒踏流星,在这林间晕出一道道的光柱,鎏金幻彩。
一路景色宜人,林简沉醉其中,不知不觉发梢也沾了晨露,像弄撒了一片砂糖,阿斐怕他着凉,将斗篷与他披了,林简却如孩童般徜徉松海,只顾着在石阶上一路狂奔,白色斗篷在身后拖出一道飞扬的曲线。阿斐无奈摇头,闭门不出几日,他家公子身心疲累,此刻心神为景色所荡漾,犹如脱缰野马,哪里肯安分缓步上山,想到他身体已无大碍,便由着他去了。
松风阵阵,水瀑声声,峰回路转间,眼前一条银河长瀑,直落九天,水潭之上银瓶乍破,千珠乱撒,景色好不雄浑壮阔。
阿斐远望林简小小的身影站立瀑前,仰望长河,水雾扑面,转而从随身囊中掏出几片银叶子,飞叶击瀑,在那截水流玩。
银叶所过之处,瀑布竟赫然留疤,飞溅出一道白色的痕迹,转瞬又恢复如常,卷着烟波浩渺,大江东去。
“抽刀断水水更流”林简在口中悠悠吟道。
“公子,那你在愁什么?”
“人定胜天......”林简想到这飞瀑尚不能被自己所阻,又凭何去违抗那虚无缥缈的天意呢。
“开源节流,修筑堤坝,这瀑布亦能为其所阻,事在人为啊。”
阿斐想到师尊前日嘱咐,猜测林简又为前世逆天而行心生愧疚,不忍他沉浸在这天意难违的消极情绪里,只能出言不停勉励他。
林简也只是触景生情,往昔已矣,来者可追的道理他怎能不懂,而且他的千秋功过,亦无需后人评说,只是免不得在心里自责一番。
两人各怀心事的走了一路,山路逼仄间豁然开朗,山石平地上,一间古朴小筑跃然眼前。
竹篱茅舍,翠竹葱郁,只露出黄色尖顶的一角。
走得近了,只见门扉虚掩,院内阡陌纵横,种的皆是些药草,微风一吹,清香袭人。两人对望一眼,阿斐率先推开竹栅,两人便一起进了这农舍小院。
及至茅舍檐下,廊前屋后皆用木板铺就,顶上用竹枝打了花架,风影斜斜,摇动稀稀疏疏攀的几根花枝藤蔓,虽只吐了几个紫色花蕾,含苞未开,却将院景称得愈发雅致。
林简用目光扫了周围一番,连连称赞,又注意到茅舍入门处用竹板刻的两句诗。
“一蓑烟雨曳杖声,结庐三亩事农耕。”
清风篆刻,拙而不劣,应该是商眉初学雕版时所作。林简口中念念有词,转而朝阿斐说道:“阿斐,你觉得商眉这人如何?”
阿斐不假思索便答:“笃信上苍,好问鬼神。”
林简微微一笑,阿斐所言不虚,术士问天,知过去未来,须得敬天畏命,师尊如是,阿斐如是,商眉自然也是如是。
“想不到商眉于世锋芒毕现,内心却是这种归于恬淡的隐士心境”林简反思了商眉种种,初见时觉得他高雅出尘,却又只手翻云覆雨搅这乱世浑水,一面闲话桑茫布衣,一面又高谈鬼谋神算,
如若商眉皆是肺腑之言,这人当真是矛盾不已,难以捉摸。
“商天师忧济苍生,恐有难言之苦衷吧。”阿斐点到即止,却不解答林简的困惑。
忧济苍生.......林简亦不想追根究底,倒是在心底重新审视了商眉一番,君子之交,宜淡薄如水,至亲则至疏,想来商眉的疏离淡漠并非姿态高傲,是怕日后立场若成敌对,让彼此都能安然自处吧。
如此看来,商眉倒是铁了心要与青藤家族为敌了,想到阿斐那句暗示之言,有难言之苦衷,不禁心中揣测,竟是要自己留得商眉性命之意。
林简于心中猜测了一个可能,向阿斐证实道:
“商眉卦算之术,虽及不得你,却也是技中翘楚,只是不知师从何人。”
阿斐微哂,只见林简,活像只机灵的小狐狸,内心暗叹,师尊,公子聪慧过人,终究还是瞒不过啊。
“正是师尊。”
“个中缘由.......”林简穷追不舍。
“说不得.......”阿斐闭了眼睛,吸了一口清幽芳香,继而缓缓睁开眼,露出淡蓝色瞳仁,满目慈悲地望着林简开解道:“公子,人生天地,但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林简眼中迷茫,济世天下,如万里行舟,直济沧海,是只达目的便可吗?途中激起波涛汹涌无数,他如何能泰然处之,又如何做到真正的无愧于心呢?
林简苦思无果,恐怕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简.....”林渊从屋内走出,手中提了个茶壶,看样子正欲去烧水煮茶,望了庭前相对无言的两人,正纳闷为何过门不入,便邀请两人进屋同坐。
林简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他衣衫不整,脚上帛袜松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脑袋犹如被雷劈了。林渊被他瞧得不自在,便开口道:“商兄外出了。”
说罢便轻车熟路地绕去厨房烧水去了,林简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两人莫不是已经做了那等有违伦常的苟且之事了,雷霆震惊,林简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林渊!!!”
“啊.....啊!!!”林渊被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刚烧开的水洒了一地。
“你昨晚在这留宿了?”
林渊抚着被烫红的手指,面对怒气冲冲的林简有些手足无措。
“恩......”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昨夜喝了点酒,回去时雨下大了,山路湿滑,便在这过了一夜。”
“你!!!”林简气都理不顺了,羞于启齿,想了半天也只是冷讽了一句:“温柔乡自古是英雄冢!”
“你啊......”林渊甚是无奈,林简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此刻说明来意竟是来兴师问罪了,不禁一笑置之,揽着他的肩膀往前厅走去,边走边道:
“你这脑袋,整天想得都是些什么啊。”
“位卑未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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