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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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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林简回去的路上便一路狂吐不止,将一碗羹汤呕吐殆尽。

林渊于车内抱着他,昔日面容失了灵动,只余毫无生气地微弱呼吸,手足无措间只能将人抱得更紧,怕冷风愈加吹寒了这具躯体。

待到得住处,阿斐片刻不敢耽搁,将林简背入内室后,便掩闭房门,把跟随而来的林渊阻隔在外。

“林少主请回!”

“我......”

林渊支支吾吾,明知自己帮不上忙,一颗心狂跳却总给了他些许不好的预感,只得徘徊在门口不肯离去。

彼时更漏已响过四更,院内更深露重,寒衣浸体,林渊于冷风中冻得直打哆嗦,一阵劲风穿堂,惊起院内几处树枝摇曳,顶上悬着的纸糊灯笼也被吹得火光明灭,灯影婆娑,长夜愈加凄清。

“林少主......”

阿斐披衣而起为林简煨点热茶,此刻见到林渊也很意外。

“小简他......”

“只是虚弱了些,已经无碍了”阿斐有些愧疚,方才只顾施法为林简清理肠胃,倒没注意到面前之人竟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便好,我先走了。”林渊鬓发凌乱,却丝毫不显落魄,眉宇舒展间长舒了口气,霎时白雾蒸腾,面色也轻松了几分说道:

“阿斐,照顾好小简,以后凡事千万不可让他逞强!”

转身欲走,林渊背影疏阔,孑然一身却是气势钧天,口中坚然说道:“我虽能力有限,无惧倾尽所有,亦会护他周全。”

阿斐欣慰微笑,林渊信誓旦旦,话语铿锵,让人再难怀疑他的笃厚诚意。

“后面这句,不必转达。”

林渊身影已淹没进了院外的密林之中,传音穿风打叶,抛下这句夹杂风声而来的话语,终于万籁俱寂。

摇头轻叹,阿斐心中好笑,自家公子一向吝惜正眼相看的人,却是世间待他至诚,愿意倾其所有护他一世安乐之人,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冷风灌入,外袍搭在肩上被风掀起,坠地,阿斐若有所思并没有躬身去捡的意思,待想起时,已经被风吹得在院墙处委委屈屈地叠成了一座小山。

无奈走过去,墙根处生了几丛雪兰,花香沾衣,拂一身还满。阿斐捡起衣裳抖了两抖,已是幽香沁脾,心旷神怡。旋身披了正欲回去烧水,忽听得顶上传来两声破空之声,踏着砖瓦之声渐行渐远,阿斐心道糟糕,立马乘风追了出去。

“公子!!!”

阿斐在密林中追逐了一阵,不急不缓,只为尾随,此刻林简气力不济,不得不停在一棵树上稍作休整。

“公子!”

阿斐又唤了一声,已是含了隐隐的怒气与埋怨。

林简无奈,飞身而下,一身黑色劲装,如夜空中一只敏锐的雄鹰,展翅落地,背对着阿斐不欲多做解释。

“公子,你要去哪?”

这食了五谷,如异物邪灵入体,损伤非同小可,阿斐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他家公子一副勘破世事的乐观豁达,说到底骨子里竟是放逐自我的死生不顾啊。

见林简不欲回答,阿斐情绪上涌,激动地说道:

“公子,还请爱惜这副驱壳,人活一世,虽不能尽如人意,也莫要辜负师尊的良苦用心。”

林简背影趔趄,肩膀耸动,像是听了十分滑稽的事笑了起来,阿斐竟视他受累于这副驱壳,俨然开始自暴自弃了,转身面对阿斐,脸上青白一阵,轻咳一声道

“阿斐,蝼蚁尚且贪生,我又何至因为一副躯壳好死恶生”

再说师尊耗损修为

为其筑身,乃至元气大伤闭关长达十年之久,自己若再不感念师恩,未免太混账了些。

“那你此番可是要去哪?”

“陈璧关,示雁塔。”

阿斐眉心一跳,方才虽然猜到了些林简的意图,却道他家公子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胡闹!”

阿斐揉了揉太阳穴,只觉脑中擂鼓轰鸣,陈璧关乃是武云雪峰绵延的尽头,出外便是黄沙漫天的大漠,春风不度,何等荒凉,乃是武云城最远的一道城防,他家公子居然要病榻之躯夜袭千里,如何不叫他头疼。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

“胡闹!”阿斐气不打一处来,只得重复着这一句责骂。

“商眉以为用林渊那草包就能牵制住我动他不得,此番我非逼得他出手不可!”林简目光深邃,显然是被今晚商眉挑衅得动了怒。

心知劝不回他,阿斐只得轻叹一声,无奈妥协道:

“你这副样子逞什么能,不若我去,天亮之前我必定赶回。”

“不行,陈璧关是武云最薄弱易破的城防,此次武云城主西去,各族势力不可能毫无动静,只是迫于林氏族威,众人不敢冒进,只盼我们得手后以协助之名分一杯羹,因而商眉把全副心思用在对付我和林渊上,只在示雁塔布了严密的法阵结界,挡了一众想攻其不备的鼠狗之辈。”

“所以你想破了陈璧关的结界,又不想让商眉知道是我们所为,让他倍感腹背受敌的危机。”

阿斐点头认同,武云城一番风云变化,却能相安无事,可见商眉的确于边防工事上倾注了不少心血,所谓蛇打七寸,只取要害,此刻对牢不可破的陈璧关下手,足以让商眉的布局方寸大乱,是为上策。

林简坦言道:“不错,陈璧关结界一破,商眉如何沉得住气,一切脱离他掌控,我倒要看他如何气定神闲,运筹帷幄。”

两人眼神互换,已是默契十足,阿斐亦知林简若要成事,自己需得镇守此地,为他掩饰病弱假象,如此铤而走险,只盼不要再多生事端才好。

“公子你自知分寸,阿斐无需多言......”说罢从袖口中掏出一白色布囊交于他道:“玲珑囊你且收好,万事小心,此计不成还有他法,切不可孤注一掷。”

月光遍洒,晨雾朦朦,林简眼中眸光却倒映万丈星空,闪烁着夜空中最亮的启星,如一盏明灯照见前路,消弭了些许萦绕阿斐心头的担忧。

“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公子早些启程。”

阿斐催促不发,不放心又用眼神交代了一番,才见林简足尖一点,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

林简乘风而行,脚下皆是绵延群山,一路西行,匍匐山脉如一条深色地龙,万家灯火尤未熄,点缀其上如闪烁着的耀火龙鳞,再往前,便是武云常年积雪不化的几座雪峰,簇在山脉的转折处,如一根白色的断尾,林简收了风势,渐渐往那拦峰折断的峡谷中掠去。

黎明将至,雪山上针叶遍野,雾凇成林,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在夜色中闪着幽蓝的光。

林简踏雪而行,黑袍覆了落雪,他却浑然不觉般,只顾前行。腹如刀绞,疼痛让他不至于在这寒冷中失了清明,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转过这道峡谷便是陈璧关了,林简这样想着,倚靠一块巨石大口地喘息。眼前白雾茫茫,冰晶携裹着枯枝,映出一方如琥珀晶莹的世界,垮塌的枝干上连着一串冰封的树叶,风一吹便叮铃作响,雪落簌簌。不得不感叹天工造物的鬼斧神工,只是盛景当前,林简已无暇欣赏,稍作休息后便踏着积雪,继续向峡谷低洼处行进。

一路行差踏

错,步履浮空,跌跌撞撞间终于峰回路转,林简只觉入耳处,风声愈加凛冽,在风口处化作一道凄厉的长啸,而后缱绻渐远,抬眼望时,示雁塔如钩的倒角已映入眼帘。

鸿雁南飞,迁徙终归。示雁塔就如它的名字一般,警示着南飞的大雁,出了这道屏障,便是远离故土,前路渺渺。南来北往,见证了多少次背井离乡的征途,迷途的大雁是否也在塔尖驻足停留,回望这故土山河,风雨飘摇。

塔高七层,高耸如云,背映着深蓝星空,积雪只向外延伸了不远,便可见无垠黄土,沙丘起伏,与点点繁星点缀的广阔天幕在远处交汇融合,景色磅礴却无尽苍寥。

林简望了望那轮硕大的圆月,在陈璧关那结满冰棱,如镜璧一般的悬崖峭壁上投下清冷的辉光,雾霭迷茫间依稀可见商眉布的结界。

看来就是这里了,远处一缕大漠孤烟,不见火光却余烟袅袅,想来是那些被结界所困进来不得的无能之辈在生火取暖。

林简也不耽搁,用莲升剑在结界处开了一道口子,霎时云消雾散,结界如一张泛着彩光的蛛网渐渐消弭,终至那缕淡光黯然无迹。

大功告成,林简转身欲走,却听得远方窸窸窣窣,竟是些苟且之音,一步步向这边逼近。

好大的胆子,这结界一破,便有人按捺不住了么,林简长剑未入鞘,想着商眉修补结界怎么也得两三日,这些人虽能力不济,入城以后少不得也要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罢了罢了,林简无奈摇头,原本只是借此试探商眉城府功力到底若何,害他招惹这些营苟之徒实在是小人作为。当下收了剑,手握一管玉笛,指尖长按,上下拢音,十指翩然如千蝶纷飞,呜咽成鸣,奏出一段长流细水,凄切转徊,凝成一汪冷冽幽泉。

积雪咔吱,一只通身雪光的白鹿自那遍山林雪中悠然信步而来,其上两处鹿角冠岭奇大,气势雄浑如丛生的冰霜刺棘,斜眼睥睨,一双眼清明若琉璃琥珀,天地星光投映其中也不禁悄然失色。

“幽荆!!”

月光披洒,气若从容,名唤幽荆的白鹿踏蹄而行,缓慢朝林简走来。

林简急不可耐地奔走相迎,一人一鹿站定了,林简便迫切地在幽荆那身光亮的皮毛上抚了两下,柔软丝滑如锦缎倾泻,手感真不赖,内心暗赞这家伙自被师尊收为坐骑,几千年来依然保养甚佳,如今一副王者姿态,威严更胜从前,不禁又伸手多摸了两下。

幽荆屈了前脚,在林简面前匍匐跪地,林简顺着它的姿势也盘膝坐了下来,幽荆便抵了下巴在林简的掌心,眼皮微微下沉,眨了几眨,便欲睡去。

“喂喂,你这懒家伙,我召你可是有重要事情要交代的。”

幽荆下巴在林简掌心旋了两转,那两簇高大顶冠顶着林简,其上绒毛细软,蹭在林简脸上痒不可耐。

“喂喂......”林简被它折磨得咯咯笑个不停,吹这百兽笛音,原本只想召唤只神兽为他坐镇结界,让外人不敢轻易来犯,没想到竟然把这粘人撒娇的家伙召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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