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行(1/2)
去年此时威靖关中军饷延误已有一段时日,宿抚正为安抚同袍,催讨军饷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自己的生辰,同袍也都一身忙碌,无人提及此事,都忘了个干净,只有久为他做饭的厨子记得,送来一碗卧了蛋的长寿面。
可惜宿抚遇刺不久,咽喉上的伤口还没痊愈,只能用些汤水,吃不了长寿面,不得不惋惜地将这一番心意转赠给旁人。
而因他遇刺而戒严的威靖关封闭城门,禁止出入,又有人刻意阻拦,应承安那份以私人名义送来的贺礼未能送到宿抚手上。伯劳官在城下等了数日,无奈折返复命,在前往渝津城的路上遇到伏击,侥幸逃脱,贺礼却丢在了冰天雪地中。
伯劳官逃脱后在回转京城的路上伤重不治,客死驿站,只给应承安留下一份未能写完的奏折:疑心宿抚与人勾结,意在谋逆。
奏折倒是到了应承安手中,然而那时应承安也在忙于与忌惮宿抚的朝臣周旋,好将威靖关的军饷补齐,又不信以他与宿抚的情谊,宿抚会背叛他,便没有太过在意,只使人去查伏击伯劳官的贼人的来历。
今日来看,伯劳官所言未必没有道理,不过为时已晚,应承安再将当初讲来时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只道:“一套沙盘罢了,倒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子和已然坐拥天下,区区北疆一地算得了什么。”
宿抚先前送到含元宫的礼物中也有一套沙盘,是他登基后新制,囊括天下,北疆不过其中十一。
他默然片刻,拿起放在桌边的香油滴了两滴到面碗中,低声说:“终归不是承安所赠。”
应承安没有接过这个话茬,他交错了手指放在桌上,衣袖滑下,露出一截白皙手腕,若有所思地注视宿抚片刻,微微叹了口气,道:“子和新称帝,不在宫中宴群臣,却与我在面馆中闲坐,实在是不智之举。”
两人交谈声不大,面馆中又吵吵嚷嚷,除了就守在一旁的禁卫,无人听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有厨子将应承安的臊子面端来时隐约感觉两人间气氛有异,小心地问:“不合口味吗?”
宿抚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还没有动筷的长寿面,略带安抚道:“想起了一些旧事,触景生情。面很好。”
厨子不疑有他,松了一口气,把臊子面放到应承安面前,向他笑道:“我还记得你不喜葱,所以一段都没有加。”
应承安自太子之位被废去后就没有再来过这家面馆,店家却还记得他的喜好,饶是他心性之坚,今日这一串反差经历下来,也不由得生出了物是人非之觉,面上却客气地向厨子道了谢,伸手拿起木筷。
厨子喜笑颜开地拎着托盘离开,应承安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又对宿抚说:“百姓所求都不复杂,为何历朝历代都难得?”
宿抚已经吃起了他的长寿面,空不出嘴来回答应承安。
所幸应承安也没有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的期待,他用木筷搅了一下面,把浇在面上的臊子拌开,无声地吃完了这顿宵夜,端起面汤净口,才再问宿抚:“子和究竟想做什么?”
宿抚吃得比他略快些,已经坐直等他,闻言苦笑了一下:“只是想见承安,不想应付朝臣。”
他起身从禁卫手中拿来大氅,低头对应承安说:“若早知承安已经忘了时日,倒不如谁都不见。”
新君大约是有些失望,丢下这一句,也不等应承安回应,转身跨出了面馆,沿着御街快步走了一段,回头向身后看去——应承安并没有跟来。
应承安支颐思索了片刻,对立在身边监视的禁卫道:“走罢。”
禁卫便将他的裘衣递给他,为他推开门,抬头环顾一周,找到了宿抚的方位,便向应承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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