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2)
天色乌重倾颓,一如山雨欲来,旧日金顶红门的殿宇如蒙雾霭,阴沉暗淡。深远的重重宫楼静得没有一丝人声,像在无边的死寂里沉沦。
大殿金碧辉煌,殿中金柱盘龙,镶嵌明珠,端的是气派雄伟。那最尊贵的宫殿里,妖相身穿华贵黄袍,坐在金漆雕龙的宝座上,苍老痴聋的老者褪去伪装,眼露精光,睥睨阶下朝臣。眼光俯瞰下去,乌泱泱站着的一众朝臣都噤了声。忠于凌沧的旧臣都清洗一空,如今皆是他扶植的傀儡。
天色阴暗,照得一殿金碧辉煌显出暗淡,老者脸色也是狰狞阴沉。今日宣政殿中一片乌烟瘴气,阶下朝臣都难得的缄默。
妖相满是皱纹的眼角闪过寒光,望向众人:“祭司院出世了?”
朝臣中有人垂首走出,颤声道:“……启禀陛下,祭司院从幽山出世,游说妖界四方各族。大祭司宣称……陛、陛下忤逆王族权威,乱臣贼子罪当天诛,世家大族已有多方为其说动,尤以西方边境的狐王为首,如今已是发兵……朝乾元城包围而来,已经渡过天恒沙河,不日便要兵临城下。”
妖相向来藏拙,惯于装聋作哑,熬过了先帝去世的风风雨雨,熬过了凌沧继位的百年时光,终于实现自己的野心登上妖帝之位。
可他身为乱臣贼子,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把椅子真能坐得长久?
“祭司院早已不问世事,这些人向来避世,曾立誓只奉王族为主,只尊王族血脉为皇,到底是谁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出世?”
妖相眉头狠狠拧起,脸色阴沉得像能滴墨,静静沉思一会,忽而起身,长袖朝着前方的桌案重重一挥,那堆叠的文书折子登时啪啦洒落一地。
他站起来,来回踱了两步,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明明是出世的人了,却还是要争这些权势。一群跳梁小丑,趁着如今凌沧那小儿落难,还想要借匡扶社稷的名头,跟着他回来重新掌权,真当我是等死的老朽了不成!”
妖相勃然大怒,朝臣百官都噤若寒蝉。长久的寂静里,忽然有人颤颤巍巍地爬出来,跪地禀告:“那祭司院率领的大军朝乾元城而来已是三天前的消息,如今他们早就渡过了三千里之外的天恒沙河,越过五百里之外的墨冀山,来到了乾元城百里之内,随时都能攻入城中。陛下还请早日移驾他处,此处被大军包围,实在是万分危险……”
“混账,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何此时才禀报!”
妖相怒不可遏,吹胡子瞪眼,气得面前垂着的冕旒珠帘都一阵颤抖。方才上奏的朝臣趴在地上,瑟缩着脑袋埋在肩膀里,门外忽然闯进一个妖兵,丢盔卸甲、连滚带爬地逃了进来。
“祭司院率领的大军已经攻破城门,正朝此处前来——”
那妖兵慌张大喊,话语未尽,后脑就贯入了一枝弓箭,从喉咙里冒出来,满嘴的血涌出来,死不瞑目地倒下去,只剩下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妖相。
一枝弓箭紧接着追命而来,却是与最高宝座之前的妖相擦身而过,箭矢钉住他身后墙壁,难以撼动分毫。妖相朝门外看去,明亮的光从外面照进来,那秋风也从外面吹进来,面容愁苦的大祭司似有些发冷,理了理朴素麻衣,他如同最简朴的苦行僧,步履缓慢地走进屋子,身前跟着一个长髯武将。
千百弓箭手跟在大祭司身后,也随即潮水一般的涌入进来,重重围围的朝他们包围,站成了一线铜墙铁壁,举弓待发。
弓箭手们如同没有情感的兵器,锐利的眸子紧盯着朝臣,臂中弓满弧,弦紧绷,朝臣们顿时慌乱嘈杂起来,站起来几人,挣扎着想要冲出重围。
大祭司还没有说话,长髯武将便已向弓箭手下令,弓箭手齐齐弯弓射箭,箭矢落如密雨,一
时血肉纷飞,顷刻间朝臣们便死了半数。
待到朝臣们都安静下来,大祭司示意弓箭手们停手,他看向妖相,语气和缓:“先帝还在世时,大人便身为妖相,是深受先帝信任的栋梁之臣。妖界局势向来复杂,势力如盘根错节难以清明,世家大族各怀异心,只有王室出面才能坐镇妖界,以帝王命格镇压四方安宁。大人当初也曾与我共同侍奉先帝,我百年前隐退幽山,按理说不应该再涉入世事,可如今大人身为妖界丞相,却谋朝篡位,逼得当今的陛下出走。乱臣贼子天不能容,人人得而诛之。”
大祭司边说着,边虔诚地双手合十,面朝幽山方向闭目低头,他这番虔诚模样落在妖相眼里,身披黄袍的老者面色阴冷,嘶哑道:“先帝早已身陨鬼界黄泉,尸身至今都下落不明,你有何脸面谈论先帝?百年前凌沧坐镇乾元城内,却受鬼君布计擒捉,落入鬼界成了囚徒。鬼君暗度陈仓,明着与先帝在两界边境发兵征战,暗里却以他和数万无辜的妖界子民的性命为质,胁迫先帝孤身入黄泉深处。
先帝因此而亡,王室受天意所弃,血脉从此不存,既是无主,又何来谋朝篡位,何为乱臣贼子?”
妖相侃侃而谈,昂首阔步从高高台阶上走下来,老者身形佝偻,绿豆似的眼里却流露一丝精光,面露自信之色:“凌沧年幼无知,不过是个黄口小儿,怎能如我一般看到更深远的未来?大祭司是个聪明人,若是留我一条性命,你我合作,我定会让祭司院恢复曾经的荣光,使祭司院的威势重登巅峰。”
大祭司淡淡回道:“王室血脉已经回归妖界,身为祭司院之人自该匡扶帝室,我已见过女帝后裔,自当奉她为主,请她回宫。待到真正帝室回宫之时,妖界帝星便将复位,尔等逆臣贼子也将永远消亡。”
大祭司话音刚落,妖相脸色立时惨白,喃喃道:“那传闻中……先帝遗留的血脉,原来是真?”
他的脸色灰暗下去,剩着的朝臣听了帝室回归的消息也是瑟瑟发抖,颤如筛糠一般。妖相缓缓抬起头,目光阴沉地看着大祭司,忽而阴恻恻地笑起来,慨叹道:“……帝室回归,我半生隐忍谋划,都竟成了一场空。不愧是妖界至尊的帝王命格,哪怕是什么都没做也能得整个妖界之助。我夺了凌沧小儿的位置,愧对先帝托付,如今便是我向先帝谢罪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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