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徐（三）（1/2）
合和是距离青象三百千米的一座小城，是典型的丘陵地带，比青象和桂枝山都要内陆一些，经济没有什么起色，不过丝织品倒是享誉全国，也就造成了周边染料厂臭气熏天的样子。
治理提上日程已经喊了两三年，但迟迟不见效，从上到下无一不急，只不过是急地方向有偏差罢了。
许家和他们的实验室，便是合和附近的一所私立大学虬龙山工业大学的附属实验室，但在全国也是小有名气的那种。
允长生制药有限公司就是许长生化学实验室最大的一个合作方。
而从舟按照林成雪留下的最后信息追查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低头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胆小鬼，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看不清对方是装是傻，对方也探不清他有几分把握。
沉默在一者对一者的碾压式压抑下进行。
“你真的不知道？”从舟此时的脸已经黑了几分，“有让人失忆的技术怎不直接给所有人来一个呢？那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眼前这人正在装失忆，一口咬定自己只有代号和任务有关的记忆，结合他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的这一点来看，倒也是真实。
就像是人为制造的一个兵器，只要命令就可以行动，无关来历，和记忆。
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自己从来不接触任务发表方，也不接触下家，除了任务执行办法以外不知道任何事情，并在每次执行任务后被重置记忆……
从舟还真是觉得，要是有这样的剧本，夜莺或者郭家这时候早该上天了，哪有那个闲工夫还在这里和他们吵？
“那任务呢？是什么？”
从舟呼出一口气，耐心陪人玩。
“也不知道……他刚刚把我的记忆重置了。”
从舟气结，但仍从那双惊恐的眼睛看见了恐惧和茫然。
身为幻师，从舟本就对他人的情绪变化敏感，此时自然也看出了点蛛丝马脚。
他说的是真的。
“他是谁？”
那人嗫嚅：“我不知道，只知道是给我们植入任务记忆和消除每次任务记忆的人。”
还有，就是那句有关“他”的那句说明。
“植入记忆和消除记忆吗……你怎么告诉我了？”从舟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看眼前这人抖成筛子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哑然，笑道：“别抖了，抖了我也没打算把你放了。待会儿就把你放到公安局去，那边有警徽的光芒庇佑，多念几句核心价值观，就不怕了吧？”
那人一脸驴我的表情，但不敢反抗更多。
而从舟则是默默沉思，毕竟，对面若是有一个可以影响记忆的幻师，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不利。
而且，听这人说起来，对面显然已经知道这个意外，也完整地消除了这人的记忆。
第一，这人当时就在现场，大概率是偷拍那人。
第二，这人是在自己开启和关闭幻境的瞬间消除闯入者的记忆的，而要完全遮蔽自己的存在少不得与自己重叠开启与关闭的时间，要不然，就像全服广播一样会直接告知自己。
而从舟切换幻境和现实的频率极高，尤其是在使用影子时，那时候的波动察觉不出完全是正常的。
结合许安之前的行为，他不可能是一时兴起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
因而，是许安以为对方伪装成自己卷土重来的可能性更高。
从舟将人送去分部之后一直心事重重，在回到暂居的旅馆后第一时间就找许安出来问明情
况，只是许安闹了脾气，不肯出来。
自己给衍生物捏造了人格，自己也只能受着，他便只能头痛地叫轩出来。
轩在设定上和许安有七分相似，但性格更为冷静，他一出来，从舟都觉得浑身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轩听他说完了来意，寒冽的目光飕飕地往从舟身上刮：“他第一次碰见的人变成了你的样子，要杀他。”
这个答案出乎了从舟的意料，也无怪许安要问他那些话。
“别的呢？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他想问问有关那个控制记忆的“他”的信息，轩很聪明，不用多说，又凉凉地瞪从舟一眼：“早该问的，有一个陌生气息，还有一个察觉不出来的。”
他这么一提，从舟忽然想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点：“听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伪装我时第一次许安中了计？你们没发现气息不一样吗？”
“就是气息和你一样，他才……”
轩消失在眼前，他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而从舟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从舟坐在床侧，脑袋里一时乱乱的。
两个幻师，一个负责修改记忆，还有一个会是什么？
拖延时间吗？
或许真的是将时间延长也有可能。
那么与自己一样的气息又是什么？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另一个自己不成？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混乱了衍生物敏锐地感官？
从舟的脑洞向来大，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他打给那个未知号码：“那人是不是没抓到？”
对面给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不用抓了，你帮我查查，我叔的坟墓还……还好不好。”
接着，便挂了电话。
然后他才回神，嗓子已经沙哑，情绪也有些不太对劲。
他抓了把自己头发，接下来，该去许家拜访了。
*
与郭家的清雅以及江家老宅的悠久不同，许家的住宅极其工业化，好像还是上世纪的工业风，极其适配夏天蝉鸣和树影的那种，或许还应该在下面配上自行车。
从舟推着自行车走到许家楼下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许家的客厅在一楼，但总的来说，这一栋楼都是他家的。
从舟忽然想起了老宅后头他住的小楼，也是这种风格，宿舍似的。
“娃儿来找谁啊？”老人家的普通话还有些不利索，从舟停了单车，结束骑行后看一眼楼上，对院子口的老人说：“找许老先生，请问，他是住这儿吗？”
“许？”老人歪着脑袋慢慢思考，但他的大脑好像是凝固了一般，迟迟给不出下文。这时，偶然路过这边的大妈便开口替老人家说了：“今天许老头不在哩！他们家儿子女儿都给他住大别墅，自己倒是跑到这里来住，也不知道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说话时，一个年轻人对那大妈说：“石阿姨，这是忆苦思甜，再说，这里不是离学校近吗？”
年轻人朝手哈气，见从舟站在一边，就问：“请问是谁？找我外公有什么事吗？平时人都是去别墅的，这里可没有多少人能找到。”
原来眼前这人就是许家第三代里的外长孙，从舟略一颔首，回到：“家里长辈说的地址，有些旧事想问一问，就来了。”
那人了然，他领人上了二楼，给从舟开门，拍了拍身上的灰，将手中背包放下。
“你看上去比我小不了多少，请问你叫什么？”他倒了杯白开水喝上，也问着四处看的从舟。
从舟环顾
了四周，眼尖地瞧见一处敞开的门正对窗边的写字桌，而那张写字桌正是入画的那一张。
他收回视线，道：“从舟，双人从，独木舟，25岁，毕业了。”
眼前明显没毕业的学生差些把嘴里的水喷出来，抹去下巴上的水，讪讪笑道：“真显小，那我应该叫你哥？”
“嗯。”从舟好不避讳地应下，没顾得上年轻人满肚子腹诽，在看了一圈后对年轻人说到：“以后直接这样把人带进家不好。”
眼前这人一愣，忽然哈哈笑起来：“没想到从哥你还真的有当哥哥的资质。我知道你没事的啦！”
“为什么？”从舟露出疑惑的神情。
“哦，”年轻人恍然大悟，“我还没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姓黄，叫黄欢欢，就福娃那个欢欢，不过是撞名。还有，我大二，马马虎虎算个幻师，所以……哥你从进来开始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少年忽然露出洞悉一切的神情，从舟讶然，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一团黑色团子，从团子里抽出一长条人影来。
年轻人夸张地啧啧感叹：“瘦长鬼影啊！还是壁中人？”
从舟失笑，他平时避着这些东西还来不及，这时被人一提醒，蓦地想起瘦长鬼影和壁中人来，影子也极其应景地幻化出鬼影和壁中人的样子，一分为二，还真的有几分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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