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雪（六）（1/2）

从舟一进客厅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智能管家，扫一眼桌面，角落里还有刚拆开的快递盒，看来是刚到的邮件。

从舟好奇：“大半夜的快递小哥还这么勤奋？”

“安学为了和崇安抢夺市场，现在变成24小时派送了。”江天一回他，又看老爷子，说：“成雪和他弟弟今晚先住在这里，他们住哪间？”

老爷子看了眼刚进来的俩小孩，往上推了推老花镜，问：“你们认床吗？”

江天一这才发现自己忽视了这一点，看看从舟，又看看林成雪二人。

从舟没等林成雪回答，直接和江天一说：“本来，是要连夜赶去正公的。”但路上出了木心寺这么一件事，凭空白得了一堆骨灰，也很难决定接下来怎么调配人手。

从舟拎着骨灰坛子袋子的手紧了紧，双目定定地看向林成雪。

回答已经被堵死，林成雪没有别的选择，只摇摇头，抿嘴：“没事，我可以适应。”

林青丝见他哥回答，虽然弄不清楚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我也没关系。”

江天一叹气，也知道从舟有他的安排，这时正好听见老头子回他：“老徐那间，就是空得有些久了，灰是少不了的。如果这俩小子睡一间的话。”

老宅里已经很久没有超出四人以上的数目了，那些连成片的房子都空着，明叔也算不上是管家，怎么会有那个时间去打扫。

从舟那间还是临时打扫出来，曾经住的还是太阴副主席。连从学文的房间都成了那样，遑论其他人的？

正当几人认为就这样定下时，从舟忽然打断江天一领人去后院的行为，看了眼林成雪，对江天一说：“徐啸那间背光，容易长霉，还是让他们先住我那间。”

顺带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进江天一手中，正是那坛骨灰。

江天一手上一重，下意识去看，等看清了手中的东西后脸色突变，在青白红之间转了几转后，最终变成了一副咬牙忍着怒火的样子：“你去把你被子抱过来。”

江老爷子好戏看完，起身，打了个哈欠：“年轻人不要熬夜，到老了可有你们吃苦的。”

几人应下，看着老爷子慢慢挪向一楼旁的小房间里，因为老人腿脚不便，特意将原来的厨房改做了卧室，又在靠东一侧开了个小厨房。

江天一在老宅的房间和从舟的相隔不远，只一层墙壁，楼上楼下的关系。

从舟把东西收拾进江天一房间的时候正好后者替两个小子弄好了被褥下来，见他进来，从舟直言不讳道：“那坛骨灰，你有什么人脉可以使的？”

江天一讶然：“你不忌讳？”

从舟摇头：“这个时候还忌讳什么。已经叫成雪的师父超度过了，当是求个心安。”

江天一心道这家伙果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根本不用自己提醒。他脸上生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又问：“就这件事？”

从舟果然摇头，又说：“还有刚才说的房间，先暂时不要让小林靠近那里。”

他说的是“老徐的房间”，但实际上，当初住进老宅的是徐明牛而非徐啸。

这一点江家祖孙俩都知道，但也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没有戳穿从舟的谎言。

“你去看过徐明牛的房间？”

“看过，但没有什么有用的。”

江天一倒是奇了：“那为什么拦他们？”他们赫尔林成雪关系不错，甚至可以说亲密信任，根本没有必要这也瞒着那也瞒着。

从舟有些鄙视地瞧他一眼：“别装傻，对我们来说没有用的信息对

林成雪就不一定了。”

江天一摊摊手：“行，是我没有关心属下的心理健康，但你也不要什么都瞒着，合适的时候告诉他。”

从舟垂着眼，不慎露出一点怅然的神色：“我知道，推己及人。”

江天一侧头看他一眼，哼笑，知道这人是在提醒自己也要推己及人。他关了灯，坐在飘窗上，忽然转头问他：“你打算怎么办？明天去正公的事。”

从舟这时穿了一件棉袄躺在被窝里，动了动脑袋调整枕手的姿势，正对飘窗上的剪影。他不吭声，像是在被窝里捂着话，捂暖来。

“没有计划。”

黑暗里传来带点笑意的声音：“连我也瞒？”

从舟否认：“没有，是真的没有计划。”

他看不清眼前怎么走，明明是平坦的大道，却给他一种无处不在的惶恐感。

他的视线紧抓着唯一的光源不放，心中的思绪已经飘荡万里之外。

江天一晚上是不需要睡觉的，睡觉对他来说等于做噩梦，等于失眠，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于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血腥的画面，这样睡与不睡又有什么区别？

从舟唯一知道的是，恐惧的情绪是与这人相伴而生的，是来自母胎的，倒也是奇景。

“我的球丢了，你如果不睡觉的话就过来躺着也行。”

“还在做噩梦吗？”像是嘲笑一个尿裤子的大孩子。

从舟哼了两声通鼻腔，没有回答，姜寄北一家的死是他这辈子走不出的梦魇。

半晌，又是从舟这个先开启沉默的忍不住开了口：“成雪的师父和师弟马上就要下山了，没房子住，他弟也要转校。要不，你那栋房子给他们住？正好老爷子也唠叨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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