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2)
一簇火光悠悠的上升,而后在漆黑的空中炸裂开来,五彩的火光像是给这天幕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霞光,盛极的绽放后,又像是天女手中织就彩霞的锦线,把桃花镇连日的阴雨都驱散了。
石板小路上还有些潮湿,平日静谧的古朴小镇像是从蛰伏中醒来,一盏又一盏的花灯争奇斗艳,年轻的男女脸上带着各色的面具,两边的食肆酒楼被丝线连接像是搭起一座五彩的桥,各色的花灯悬挂在丝线上,为小镇添上了些光怪陆离。
小镇的居民们在灯海中穿行,偶尔走过一两个长相英俊穿着得体的公子,引得围在小摊前的女眷们用扇子遮了脸,但是却又止不住心里痒痒的,偷偷从扇子后面偷看,方问舟素来喜欢热闹,人早就跑得没影了,扔下沈弈君一人在闹市上闲逛。
沈弈君在剑阁清冷惯了,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热闹,便足下轻点提气跃上房顶,踩着一片片的砖瓦,走在别人家的房顶上。
沈弈君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去看房顶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白日静谧的古镇像是一幅铺展的画卷,盛开不败的粉色桃花衬托着繁花似锦的夜空,街道上手提灯笼穿行在花树灯下的青年男女,天上繁星如昼和地上的点点灯火交相辉映,一时教人分辨不出何处才是天上人间,沈弈君觉得自己像是画中之人又像是赏画之人,他托着腮坐在房顶上看着东边摊上的几个小孩围在糖画摊前转着转盘,穿着绫罗襦裙的年轻小姐摇着锦扇好奇地从雅间看市集上的新鲜事,一边的杂耍摊子发出阵阵的喝彩,沈弈君突然有些童心大发,使了个障眼法顺手拿了串糖葫芦,回头有些促狭地看那个小贩揉着额头疑惑地看着自己少了的糖串和手上多出的银子,沈弈君笑了笑,他很早的时候便想做这样的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咬着一个糖葫芦正想往回走,打算去去找方问舟探一探花神庙,迎面就遇上两个书生打扮的公子。
沈弈君见这两人身穿绫罗锦缎,衣饰皆是不凡,便多看了两眼,只听得其中一个穿着黄衣手拿扇子的书生说道:
“今年花灯张的那盏拿来当彩头的花灯可真是绝了。”
另一位戴着兔子面具的书生接口,语气中有些得意,说道:
“那当然,这位张工匠可是桃花镇最顶尖的花灯师傅,依我看啊,今年的这盏花灯算得上是有史以来花神节上最好的花灯了,以后啊,怕是也难有这么好的花灯了。”
手拿扇子的书生像是有些惋惜,把扇子合起在手心点了点,说:
“如果是这样倒还真是可惜了,不过这花灯匠以后都不做花灯了,那今年的这盏灯岂不是成了他的收山之作?”
兔子书生点点头,说:
“做了一辈子的花灯,也总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沈弈君跟在这两人的身后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听着他们惋惜这花灯工匠的手艺,一时间来了兴趣,也不着急去找方问舟了,他快步走上前去,错开了一步把这两人拦下,然后好奇的问了句:
“方才听二位公子讨论着花灯匠的手艺,甚是好奇,不知道二位能否告知在下,今年这张灯匠是做了一盏什么样的花灯?”
那两位公子见沈弈君温文有礼,弯腰回了一礼,那戴着面具的书生抢先答道:
“这张工匠的花灯每年都是花神祭的灯谜头彩,想要也简单,只要猜中灯谜就行,只是这张老头脾气古怪,仗着年轻时候读过些书中了个秀才,出的谜面都刁得很,今年这盏千面琉璃走马灯,怕是不好猜啊。”
“千面琉璃走马灯?”
沈弈君小时候也见过许多样式的花灯,那时候沈家富甲一方而且手上也尚有些权,巴结的人多,灯节挂的灯都是好的,虽然后来家人没了,跟着沈曦也算是见过不少巧夺天工的花灯,那都是出自江湖上有名的倾慕者手中,包含一腔情意,是送给沈曦的,但都被沈曦随手扔在沈弈君的房里当玩具了,唯独这两人口中的千面琉璃灯沈弈君是第一次听见,顿时被勾起了兴趣,他继续问道:
“不知道这盏灯是什么样的,用琉璃雕刻千面做成的花灯吗?”
那拿着扇子的书生听了立马说道:
“哈哈,这位公子只说对了一半,今年的这盏花灯,是整雕的琉璃千机球,从里到外挖空了,一层一层的雕,除了每一层的图案不一样,镂空的面还不能雕坏了,每一面都是严丝合缝的,可不是粘上去的,下坠流苏,顶上留着位置放蜡烛,点燃后光从里面透出来,玲珑剔透,整盏灯只有小孩玩的皮球大小,灯影映在墙上是一幅蝶恋花,花灯内里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机关,竟然可以转动,那些镂空的雕刻被火光映在墙上就像是活物一般,你说神奇吧。”
那戴面具的男子应和道:
“那花灯张手里出过的灯论神奇的也不只这一盏,上一年的葡萄花鸟纹铜球宫灯也是心思巧妙,不过要是论手艺怕是皇城最好的花灯工匠也比不上他。”
“那是,不过这老师傅才高脾气也古怪的很,灯迷是一年比一年刁钻,喏,刚才从张老头的花灯摊子走过来,才看到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说要把头彩赢回来,你要是感兴趣,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
沈弈君把手上的糖葫芦吃完,听着这两人把那做花灯的工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也打算去见识见识,只是不知道这灯谜到底有多刁钻,竟然连这些平日里被四书五经浸着的士子都知难而退?沈弈君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朝他们两个道谢,顺着两人来时的方向,去寻那个花灯的摊子。
灯谜的摊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沈弈君艰难地往里走,一时不是被这个勾到了衣带就是把那个的头发缠到了,更有甚者故意把簪环耳饰碰掉,沈弈君心里恼火可也不好意思对着这些女子表现出来,只能陪着笑脸,装作看不懂那一汪秋波里含着的娇羞,一路挤进去。
等好不容易从人群外挤到里面,饶是沈弈君这种见过好东西的人也不禁发出了惊叹,一个几层高的灯架立在地上,四只素色画梅兰竹菊的灯笼悬挂在四角,中间造型各异的的花灯被挂在丝绳上,底下悬着灯谜,沈弈君由衷地赞了一句:
“果然是别出心裁。”
而刚刚那两个书生说的那盏千面琉璃走马灯被放在了高台上,玲珑剔透的走马灯后面架起一块白色帷幕,灯影映在上面,几朵牡丹由开到败再由败到开,粉蝶在盛开衰败的花丛里翩跹起舞。
沈弈君心下一喜,心想这样心思巧妙的花灯还是第一次见,正对着那盏琉璃灯思索着该如何才能把它赢回去,就在这一片灯火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沈弈君一向只知道方问舟爱舞刀弄枪,都是字的东西除了武术典籍还能感些兴趣,剩余的那些都被方问舟统称为“酸掉牙”。
只是看着方问舟埋头苦战的样子,沈弈君今天才知道这人居然对猜灯谜也在行?或许是这工匠的名气太大,古怪的规矩众人皆知,路过的人都围上来看热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群围的太密不透风还是这花灯的火光烘人,沈弈君看着方问舟的额上像是慢慢地透着些水光,低着头奋笔疾书的样子倒是和在剑阁里被罚擦地板的模样有两份相像,沈弈君在人群里捂着嘴偷笑,不经意地看到一旁还坐了个人。
方问舟身旁坐着个青年,青衣素簪,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正勾着嘴角等着看方问舟的笑话,沈弈君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就看见高台下挂着的红绸写到:
“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
那边方问舟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把手上的纸笔扔了,直接对着那青年说道:
“是漏刻?”
那青年摇头,形状姣好的唇吐出两个字:
“不对。”
方问舟也不知道在这花灯摊上耗了多久,一副捉耳挠腮的样子,沈弈君正想走上去把人拉走,就听到方问舟问:
“你这花灯卖吗?”
沈弈君见那青年额角青筋都快起来了,嘴角抽搐地说:
“我说过很多次了,花灯不卖,想要就猜中我的谜底。”
方问舟看着有些恼,然而技不如人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了,沈弈君用手抵着唇偷笑,正想偷偷地转身离去,装作没看见等以后好调侃方问舟,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方问舟像是看到了救星,对着人群大喊:
“你别想走!这些酸掉牙的东西你熟,快过来给我看看那玩意儿是什么。”
沈弈君看着他身旁想把砚台砸方问舟脑袋上的青年,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可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路,被逼上梁山的沈弈君只好顶着摊主满脸的杀意出手给方问舟解围,他说道:
“这谜题其实也不难,你回去该好好多看些书了。”
沈弈君接过毛笔就写了两个字,方问舟瞄了一眼,眉头皱得能夹起沈弈君手中的狼毫,他对着沈弈君埋怨道:
“就你聪明,躲在一旁看我的笑话也不出来帮我。”
然后像是十分不服气,又加了一句:
“我这可是给你赢的彩头。”
沈弈君听了,写到一半就把笔搁下了,点着桌上的红纸说道:
“给我赢得彩头还要我给你帮忙?先说说这功劳要怎么算?”
方问舟的耐性算是耗光了,羞红的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又死撑着面子不肯低头,拽了沈弈君一把顺便把笔塞到对方手里手里,说:
“我听着那混蛋说风凉话说了一个时辰了,你可不能扔下不管,得把面子给我挣回来。”
沈弈君还想接话,一旁的摊主不乐意了,点着桌子催促道:
“公子若是不善此道,就不要来浪费在下的时间,换谁来都一样,想要花灯就把我的灯谜猜对,否则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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