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2）

“什么也不说？”他有些疲倦地问。程兰没有应答，不过是垂下了眼。童如歌悠哉悠哉地晃着脚，他说：“你跟你爹一点也不像。”

“童先生。”程兰开了口：“你跟我爹本来应该是朋友的。”

“本来该是的，按情分你叫我一声叔也不是不可以。”童如歌仰起脑袋，“可惜了，你爹不该站在我对立的队伍里。”

程兰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对方。他的眉目不太像程莫愁，但毕竟是有些相似的，童如歌看着那张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我和你爹，是同一个学校的。”童如歌说：“他是我的学长，待我一向很好。”

“童先生现在来说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太好？”程兰扬了扬自己的手，那上面的纱布依旧透着血迹。童如歌没理会，自顾自地说：“你不像你爹，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可惜了。”

“我爹可是您亲自开枪打死的。”

“谁想开枪对准故人呢？”童如歌玩弄着手上的戒指，“阿兰，叔也是迫不得已。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怀念。”

程兰干脆把自己变成一个死人，不听不看，不说不应。童如歌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态度，“阿兰，本来不应该有你的……你爹那个人，谁会想到他真的成亲了呢？我这辈子都没想过。”

程兰终于琢磨出一点不对劲，他睁开眼睛看着童如歌，那人脸上尽是怀念的神色，像是回忆着什么好事情一样，嘴角还有点笑容。他确确实实地说着程莫愁，眼里居然是温柔。

“他是我的学长前辈。”童如歌说：“对谁都爱理不理的，老是一副臭表情，我压根看不惯他。一开始就是这样，最后也是这样。”

“你……”

程兰迟疑着开口，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牢狱跟着晃动起来，士兵们的吼声一下子爆发开来。童如歌脸色一变，程兰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外面，“怎么回事？童将军，你的兵这么喜欢闹腾吗？”

童如歌没说话，面色阴沉地站起来，他关上牢房的门，快步离开。似乎有不少被关押人窃窃私语起来，像是等待一个准备已久的革命。程兰隐约察觉到一点古怪，他凑近了牢门，看见童如歌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有人从对面牢房的窗子爬了进来，十几个黑衣的男人跳了进来。牢房被人猛地踹开，年轻一点的那个低着头，程兰看不清他的脸，莫名的一股熟悉感涌上来。他似乎知道程兰手上有伤，没去碰程兰的手指，而是单膝跪下来，替他解开了手上的镣铐。

“该走了。”年轻人低声说。这声音陌生的很，程兰听不出他是谁。他们的衣服下别着红色的五角星，程兰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战争要开始了。他张口要问，只看见冲进来的几个男人匆匆地离开，似乎去救别的同伴去了。那年轻人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抬头那一瞬间，程兰看见那人左眼有一道贯穿脸颊的伤疤，伤疤很老了，剩下一些除不去的印记。程兰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怎么回事？他想，这是谁？我是认得他的。

年轻人立刻低下头，像是不愿意被程兰看见脸颊一样。他说：“快走吧。不喜在外面。”声音低沉嘶哑，有些胆怯似的磕碰。程兰来不及回答，那人轻轻一推，程兰踉跄着往前跑去。外面的震动还在继续，枪声和呐喊交织在一起。快要走出牢房时，程兰猛地回过头，逆着光去看那个人的脸，看见那年轻人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他也抬着头，说不清脸上究竟是一副什么表情。一条伤疤贯穿他的左眼，把那里的一颗泪痣剥离得干干净净，年轻人的脸是很好看的，看不出年幼的稚气，已经是一个大人的模样了。

那是一张跟程兰极其相似的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