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2）

他们已经习惯了，有些东西能问，有些东西则完全不插手。乔越腾似乎越来越不怎么在意程兰的心思了，不像以前那样追根问底，程兰能避则避，暗暗地还庆幸了一段日子。跟当年一样，程兰不放心招工，送东西还是落到乔越腾头上，只不过这次再没让他给童如歌那一类大人物送过东西，这几回都是正常生意，收东西的除了林不喜，大抵都是正经人。孩子出生，乔迁之喜，大婚吉日，诸如此类的，有人会过来订一枚玉，程兰闷头磨好，丢给乔越腾送过去。

乔越腾话不多，长大了些又显出俊秀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个老老实实的漂亮孩子，恰巧程兰接的都是些喜事单子，乔越腾送东西过去，总能蹭到些甜的吃食。他只是自己找一个铁皮罐子，粘牙的，甜软的，全塞进去，偶尔嘴馋了才摸出来吃，程兰倒是没发现他这习惯，乔越腾跟仓鼠似的，干什么都学会了暗搓搓的，生怕程兰嫌他幼稚。

林不喜慢慢地成了常客。偶尔她自己上门挑玉，偶尔干脆来一纸信，点名道姓地要程兰挑好了给她老人家送过去。乔越腾揣着盒子过去，林姑娘都只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既不招呼他喝茶，也不给点跑腿费，偶尔嘲笑一下小少爷窜的飞快的个子，大概还惦记着猪饲料那句玩笑话。

“这是她上个星期要的。”程兰说：“再不送过去那小姑娘大概要上门闹事了。”

林不喜做得出这种事。乔越腾清楚得很，他逐渐摸清楚了，程兰那一家血脉估计多出爱财的王八蛋，得好好伺候，服侍不好就得让他们上天大闹。他接过盒子，点了点头，披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哎。”程兰叫住他：“带碗豆粉回来。”

乔越腾翻了个白眼，也没应答。程兰知道他肯定会老老实实带回来的，也不多说，低头忙自己的去了。乔越腾没跟他说这眼镜有些沉，他刚戴上有些晕，走路都不敢走快，抬着盒子慢慢地走。走出到巷子口，正看见隔壁的婆婆在扫地。她喜欢闲的没事就扫扫巷子，帮邻居理理花草，程兰那几盆兰花都是她给养活的。婆婆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看乔越腾。

“真好看。”她咧开没牙的嘴笑，温柔地摸了摸乔越腾的脑袋，“这东西看得清不？”

乔越腾温顺地点点头，他对程兰倒是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婆婆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塞给他，气哼哼地嘀咕：“你哥自己懒得跑腿，老是麻烦孩子。”

乔越腾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轻地应了一声。婆婆絮絮叨叨地埋怨着程兰：“也就脸看得过去了……老是在外边惹事……要不是你还小，婆婆真想把他交给警察去……”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哎，你今天出去外边小心点。有兵来了。”

“不是打完了吗？”乔越腾愣了愣。婆婆困惑地摇摇头，她指了指巷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大群呢，说是来慰问咱们的。”

乔越腾挑了挑眉，什么也不说。他

揣着盒子出去了，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卖菜的，拉车的，叽叽喳喳，偶尔看见几个军绿色的身影闪过去，不知道是哪一边的兵，乔越腾一概不关心。万一送迟一点，指不定那边的大小姐怎么发脾气，被委以重任的小少爷抱紧了盒子，从人群里挤过去，还没等他走到另一头，自个儿倒是先傻了。

他这幅眼镜挺好，看什么都看得清楚，除了他不太适应有些晕，也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人群那端站着个人，脸被帽子遮了，露出一小半来，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兵。乔越腾呆呆地看着，以为程兰什么时候跑出来了，换了身军装，脸上多了刀疤，安静地站在人群另一边，他看不清那人是什么表情，那个下巴和脸颊的轮廓，却毫无差错地就是程兰的模样。

乔越腾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还没等他过去看一眼，那个年轻的士兵似乎应了谁的吆喝，转头就消失在人群里。乔越腾抱着盒子，被人挤得站都站不稳，他试图再过去看一眼，那边却没给他留个背影，他都没看清那张脸，似乎只是一时眼花，把程兰的脸看走眼了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