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了几个红灯（1/2）

方应春拎着橘子跨上寂静无声的楼道，感应灯因步伐声而闪烁着亮起，他的心情很好，垂着眉眼，嘴角似笑非笑的，连步子都放慢放缓了许多，橘子与塑料袋摩擦着大腿而过，噼里啪啦或是嘶嘶，就像他撞上傅沛航的脊梁一样奇妙。

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触感？方应春微微蹙着眉，发愣似的，一边从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摸钥匙，还没等他摸出钥匙，尹郁礼已经闻声过来拉门了。

尹郁礼光着脚踏在地上，“脏不脏？”方应春瞥了一眼，尹郁礼嘿嘿笑着，问道：“今儿怎么看起来心情不错？”

方应春一惊，舔了舔唇，如野兔仓皇逃窜般地回应：“有、有吗？没什么，跟平时一样。”

尹郁礼觑了他一眼，知道他有些古怪，但也懒得刨根问底，难得有什么事儿让方应春这么高兴，他可不想坏了人家的好心情，转身蹑手蹑脚地窝进了沙发。

“橘子？”

方应春将橘子放在沙发桌上，接着转身走进厨房：“吃过饭了吗？”，听着外头传来轻微的声响——吃过了，他探出脑袋，眼神使了使房门，尹郁礼剥着橘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回道：“睡了。睡得早，说等你回来再喊她。要喊么？”方应春笑着，双眼微微耷拉，摇了摇头：“不了。让我妈好好休息吧。难得睡得早。”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方应春给自己整了碗蛋炒饭，端着碗筷与尹郁礼一块儿缩在沙发上。

电视机里放的是电影《香水》，他翻来覆去看过许多回了，算是最喜欢的电影之一。

“平时不是不爱看悬疑惊悚片么？”方应春舀了一大**进嘴里，热乎。

尹郁礼嘁了一声，十分不满：“还不是因为你这儿没别的碟可看了么，我都看一晚上了。什么时候去租新碟？”

方应春微微仰着头想了想：“这周末吧。一块儿去？看看你想看哪些。”

“哎，行呢。”尹郁礼拿着遥控器在手中把捏，一会儿将音量调到细若蚊蝇，一会儿又调至二人能听到的状态，直到方应春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地放下了遥控器。

“方应春，”他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喜欢画画么？”

“嗯？嗯，兴趣爱好。”方应春继续吃着，觉得有些干，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去厨房冰箱里取出一瓶巧克力味的李子园，插入习惯，呲溜呲溜猛吸了几大口，“怎么了？”

方应春确实喜欢画画，在没有事做的时候，他喜欢窝在阳台，画眼前那一小方的天空，百变的云朵，不变的建筑，或是隔些日子画下花草，以此记录它们的生长状况。

若不是经济原因，他应当会去学艺术，考上某个不知名的美院，继续学作画，成为一名不知名的画家。

“你知道，朱雀街那边整了个艺术馆么？”尹郁礼说，“我记得跟你提过，两年前就在造了，近期完工了吧？”

方应春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潮舟艺术馆，当时可算是在潮舟掀起一阵波澜，在这种文化贫瘠的地方，忽的就出现个什么艺术馆，能不新鲜么？出个门都能听得路边老人家唠到那朱雀街。

再后来似乎没了风波，方应春以为这事儿没下文了，早便抛在了脑后，再加之他不常去朱雀街，自然更不清楚这劳什子艺术馆的进展了。

“完工了？”方应春心不在焉地回答，吃掉最后一口蛋炒饭，再喝上一口李子园，他觉得舒服多了，“我以为搞不成呢。”

“潮舟艺术馆，啧。”尹郁礼不屑地哼了一声，“寻思挣不了多少钱，来这儿做慈善呢？”

方应春没有回答他，起身收拾碗筷，他将碗筷浸入水中，盯着清澈

波澜的自来水，他的思绪跟着飘了一会儿，拧上水龙头折回了客厅——碗筷还是等明早再处理。

“你要不去试试呗？”尹郁礼坐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

“试试什么？”

“艺术馆既然刚开张，自然缺人手，你不是喜欢艺术喜欢画画么？去那儿面试看看，能不能讨个固定的岗位过来。再说了，朱雀街离这儿不算太远，公交车也能直达，我觉得挺不错的不是？”

“......”方应春皱着眉、抿着嘴，他的双眼里浸着许多尹郁礼看不懂的忧愁。

“我说真的，小应。”他拉住方应春的手，“你不能一直这样，一辈子这样。”他叹了口气，“我不是嫌弃你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跟我似的，一点出息没有。”

方应春听着这话，心里头像是压了块石头，他有多痛恨自己的父亲，就有多怕跨出这一步。

“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天夜里，方应春没有睡好，他盯着黑黢的天花板，渴望着这片黑色变成宇宙中无底的黑洞，将他吸纳其中成为银河星际的一部分。

然后，他坐了起来，又站了起来，挪到窗边，拉开遮挡严实的窗帘，月色就透过玻璃落到了他裸露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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