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尝尝甜(1/2)
傅沛航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掩的窗,有夜风借机滑了进来,他侧身靠着,头发依旧随意地扎在脑后,右手夹着一根刚燃起的烟。
十五层高的朱雀大厦,是潮舟最高、最大的一座楼,立在最为繁荣的朱雀街上,它矗立在潮舟,就像傅沛航隐入潮舟一般,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站在这儿朝底下望去,就能瞧见灯火通明的步行街,但这些灯火通常在十一二点之后就会熄灭,小县城的人没有夜生活,早早便入了屋,关门拉窗,进入夜晚的好眠当中,这就导致刚从英国回到潮舟的傅沛航一时间很难调整作息——这样说不准确,他先是回了趟上海,和父母呆了一个礼拜才回来。
潮舟跟他记忆中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它在时光的长河中踽踽前行,以一种被抛弃的姿态自生自灭于现代的快速发中,哪怕是此时他身处的这座充满现代化的大厦,也不过是近两年刚刚新建完毕,还是他的父亲投资建造的。
父亲傅昌城是实打实的潮舟人,潮舟的土壤与水源灌溉着他躯壳的血液,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时隔数十年,傅昌城仍然选择让自己的儿子回到潮舟。
对。没有傅昌城的要求,傅沛航或许压根不会回来,依旧在外头逍遥呢。
傅沛航接到傅昌城的电话时,他正在伦敦郊外一别墅里和朋友开party,捂着电话从别墅里出来,外头是广阔的、葱绿的遍野,被夜色笼罩,有星火从草地里缓缓腾起,忽闪忽闪,点亮了他的眼睛。
傅沛航的眼睛随了他的母亲,浅褐色的瞳仁,充斥着淡漠,稍稍拉长的眼角,点缀着忧郁的气息,所以总有人说他是天生的艺术家——确实,上帝给予了他一定的创作天赋。
“喂,爸,怎么了?”傅沛航深呼吸着吐出酒气。
“回来吧。”傅昌城说,“书也读完了,玩也玩得差不多了。手上有个项目给你。”
“哦——”傅沛航抬头看天,郊外的星空像是处于另一个时空当中,清澈、明晰又漂亮,他的思绪跟着月色飘动,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什么项目?”
“潮舟还记得吗?”
“潮舟?”傅沛航皱了皱眉,“记得,你老家。”
傅沛航对潮舟没有感情。打他记事起,仅仅只在潮舟呆过两年,除此之外再没有回到过潮舟,他没有故乡情结,提起潮舟就好像提起某个陌生的地区。
傅昌城叹气,没有同他生气,继续说:“跟潮舟谈下了个合作,搞个潮舟艺术馆,宣传发扬潮舟的文化气息与文化传统。你呢,学的就是这些东西;毕业时你跟我说,要自己闯闯,眼看两年过去了,也没见着你有什么成绩,成天和朋友花天酒地,你还能浪费时间到什么时候?所以,你还是回来帮你爸我做事吧。”
傅沛航看着月亮,心想,今晚的月亮真大真圆真好看。
“好。什么时候?”
“明天。机票都给你定好了。”
哦。原来没有拒绝的余地啊。傅沛航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丝想法,但他还是接受了,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听从家里的安排,似乎只有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儿时读书,老师们常问也最想问的是:“你们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梦想、理想吗?”
看着同龄朋友踊跃的回答,傅沛航却一脸茫然,他对未来应该做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
这揭开这层比多数人优渥的生活伪装之后,是他一颗孤独无助的心。
傅沛航回过神的时候,烟快燃到手指,熏得发热,他将烟头暗灭在栏杆上,被推开的窗子在夜风里轻微摇晃,屋内的灯光将他的脸折射在透明玻璃上。
在朦胧
之中,与一张年幼的、可怜的、充满童稚的脸重合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就这么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丢在人海里就没法再找到的脸,竟然能让傅沛航记了那么久。
九、十岁时的方应春的脸。
一张让他抱有愧疚、想去弥补过错的脸。
方应春当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出现在了别人的脑海里,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被人重视,或者成为某个人的特殊,他对此没有抱有任何希望。
按照日常惯例,在临近下班点时,开始清点货架上的货物,一一记录好数据,再清点收银台里的钱,一同做好记录,最后则是擦拭收银台、打扫地面。
他从收银台后边的小仓库里取出畚箕和扫帚,弯着腰,右腿斜着放直,只靠左腿行动,右腿则跟着动作向后拖去,没一会儿方应春便累了,直起身体,杵着扫帚喘气儿。
挂在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行走。
傅沛航没有开车来,反而骑了辆黑色的台铃电动车,这是他刚落地潮舟时奔去电动车店买的,潮舟小地方,有时候开车反而没有骑电动车方便,自行车又过于累,机车不大安全,左右衡量还是电动车来得物美价廉。
在没有工作和应酬的时间里,他就骑着这车窜在小巷里,潮舟小巷因此而被他摸得七七八八。
他跨腿停车,取下头盔,看着背对着他的方应春,思绪一下又陷入了混乱中,说不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应当补偿他,尽管这么多年以后的今日,方应春早就不记得了自己。
“叮咚——欢迎光临。”
方应春回头看去,看见穿着黑衬衣束着长发的傅沛航,眼里浸着讶异。
“怎么了?”傅沛航轻轻笑着挑了挑眉,“我不是说了,要来接你下班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