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衣裙（2/2）

天色已晚，等到我去找文衍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只有秋风裹着零星的落叶飘来飘去。

萍贵人没有责备我回来的晚，只是和我一起吃完饭，就让我歇息了。我来到已经打扫好的房间，这里依旧有着长年累月无人居住的霉味儿，还好晒过的被子充满了阳光的味道，让我不用窒息的待过一夜。

原以为第二天便能将烟汇园的消息带出去，可萍贵人又突然将我禁了足，不准我去任何地方，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不能出去，让我老老实实待着。于是我倒要看看她要出什么新花样。

我坐在屋子里等到了中午，吃完饭后，沐浴焚香。那浴盆里还撒了各式各样的花瓣，倒了精油。那浓郁的味道都快把我的鼻子堵住了。

洗完澡后，萍贵人和玉落将我身上擦了一种淡黄色的膏脂。一遍又一遍，又滑又香。抹完之后，我穿上类似于秋衣一样的衣服，可这“秋衣”比平时穿的质量要好多了，质地纤软，犹如陷在云朵里一般。

趁着萍贵人去忙的空，我问玉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落也说不知道。这就纳闷了，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日子，搞得这么隆重干嘛。萍贵人命人端来一个大方形盘子，那盘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件衣服，我挑了挑那衣服，总觉得有点眼熟。

“这是不是上回太子送来的东西？”我问萍贵人。

“是啊，我已经让人做成衣服了，就等着你今天穿上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做成衣服的？你让我去干嘛？”果真，上次就不能心软。

“你别问了，你先看看，这衣服好不好看？”

萍贵人将衣服展开，那衣服是件石榴色的罗裳，犹如火焰般浓烈，犹如云霞般耀眼。

“是挺好看的。”我点点头。

“这就对了，你穿上它，我们今晚要去赴宴，好多王公贵族在呢，你打扮漂亮点，可别像上回那样给我早早就溜了啊！”

我一听，就知道完事儿了。

“不是，你急什么啊，我都说了我不想嫁人！”我一屁股坐到床上。

萍贵人有点生气了，她好好地放下衣服，对我说教起来：“你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不想嫁这个不想嫁那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准再说这些话了！”

“我不管，我不嫁，我不穿！”我生气地将脸一别，不再跟她说话。

萍贵人气得喘气，她气冲冲地走过来，一只手指捣捣我的头说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这么不听话！”她一连三次戳了戳我的头。而我生平最狠别人这样戳我的头，没有一点尊敬，好像我是个随意可辱骂的人。本来就不怎么和萍贵人亲近，而且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于是我打开她的手，站起来冲着她喊道：“你够了！”

很明显，我的举动吓到了萍贵人，她不敢置信地将手缩回胸前，曲眉看着我。玉落和屋内的一众仆人吓地跪了下去，嘴里齐声说道：“公主息怒。”

我被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不知所措。众人埋首不抬，我突然发觉自己失态了。

我尽量缓和自己的声音道：“你们都起来吧。”

玉落和仆人们起来后一一退了出去，留下我和萍贵人默默无言。

终究还是我先开了口：“刚刚是我不对，但也请你以后不要那样对待我了，我不喜欢。”

萍贵人半晌没说话，突然，她抽泣起来，用手帕抹泪道：“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了，可你以后是能给自己做主的吗？我才不管什么欠不欠别人什么的？我们在这宫里是能撇得清的吗？”

“……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萍贵人眼含泪光看着我。

我受不了她的眼神，转过头去。本想说“我是不是你的女儿，你难道不知道吗？”可我不能，我不能愚弄一个可怜的妇人，也不能说出事实，我只有惆怅的看着阳光穿过雕花窗照射在桌子一排翠丽明艳的首饰上。

萍贵人渐渐平息了气息，她捋捋我的碎发对我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这么可怜，不想让你和亲嫁去哪个遥远的国家，我舍不得你。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有个好夫婿？离自己近一点儿？”

我有时候实在是受不了萍贵人这么神经质的转变，她疯起来的时侯，我想打她，她示弱的时候，我于心不忍。

我们坐在床沿，萍贵人拉我的双手说：“我们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怎么着倔呢。”

“不是我倔，是你心急火燎地将我嫁出去，有可能适得其反。”

“怎么会呢？”萍贵人想反驳，我又打断她：“你以为，我出了宫，待遇就比宫里好了吗？”

萍贵人默不作声，她其实知道，只是她顽愚。

“所以，这件事情就别提了。”

“好，我不提，那你就穿上那件衣服。”萍贵人丝毫不甘示弱，她拿起衣服站在我面前，一脸执着执拗。

那件衣服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着了火，迷人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