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行『第三话 丹溪夜宴藏凶机』(2/2)
那胖子不以为意,腆腹哈哈大笑:“好好好!简大哥邀战岂敢不应!疯魔杖法何其厉害,只怕许某今日要大败而逃了!”
他似毫不在意胜负,三言两语来夸得简恭仁眉开眼笑,连那人面疮也乐得咧出了口。
怪人奇客一瞬间似齐聚到了这白胖子的身边,这厢才说完话,那边又有个眇目老者上前寒暄。
旁有的道,“多日不见,许大少爷越发丰……”那人上下打量完毕憋了半响才从齿间挤出一词,“越发风采。”
另有人接道,“还真别说,也就许大少爷撑的起这模样。”
你一言我一语,有奚落有奉承,那胖子浑不在意,一概笑呵呵的应语。
不远处的时舟看得是目瞪口呆,猛然间就想起了这胖子的身份——正是那屿南第一大派万重阁现任阁主的大公子许鸿升。
别看这胖子生得一副痴肥纨绔相,在江湖却是大名鼎鼎。他深得万重阁真传,武功深厚不说。且为人好善乐施,尤喜结交江湖奇士怪侠,谈武论道,言奇说怪,百无禁忌,因此得了个浑名,人称“笑面善佛”。
此人威望不在万重阁主之下,且还容易说得上话。
时舟心思一动,一时间没顾得身畔的青年,迈步就要赶往那边去。
却听身后忽有一声低唤:“浩叔。”
时舟脚步稍顿,蓦想起那苏昺久来,正欲回身说上一句,未想侧里倏有凛风袭至,他心下陡升不妙,急错两步,一式月避囤云,身形鬼魅,直闪便逃,哪想那风比他更快,须臾拂上他脖颈间,他喉头一哑,被迫张嘴,接着有粒灰白药丸已咕噜滚过了他喉间。
这——是甚毒药!?
时舟骇然睁大双目,回首处那驾车老仆已曳马车缓行而去,唯有那青年还伫他身畔。
时舟惶惶而颤,此刻他不但浑身虚软无力,且张嘴间竟再发不出一点声响!
“此乃蚀髓锥心蛊,一时死不了,也有解药,”青年的声音清泠低缓贴在耳侧,乍听如珠溅玉,再听又如毒蛇缠骨,阴凉诡魅,“你且陪我好生看戏。”
他扬指一拂,时舟一阵猛咳,哑穴是解了。然而还有蚀髓锥心——光听这名字就何其可怖。他最惜命,此逢意外,更是满脑子糟乱,一时想着有负温少侠所托恨不得一死了之,一时又思及苏昺久这般人物,竟也归顺了东魇。
这一路行来,他眼见病书生贺刿身首异处,截风快刃沈观沉惨遭穿心,天狼神射乔行敢更是死不见尸。
这可都是以仁靠义闻名江湖的侠士,更别西城虎豹这些弃邪扬正之辈。却全落得那般下场……东魇的魔爪掌控之下,再往后这江湖这天下,难道真将沦为正邪颠倒,黑白难分的乱世?
时舟自认是个不问世事的小人物,此刻想来也觉心惊。然而这份心惊除了拷问他的无能外,也再别无他用。这会他也只能随着那青年一步步走向丹溪。
方才那一耽搁,许鸿升已在众人簇拥下先进了丹溪大门。
大门立着那两灰衣仆者均是枯瘦老者。
二人鹤发杂乱,鼻如鹰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又不全然相同:
比如左侧那老者在左脸处有颗大黑痣,那右侧老者便是在右脸处有颗大黑痣。
右侧那老者左手缺一根大拇指,那左侧老者便是右手缺了根大拇指。
真要说来,他二人相对而立,便似一人在照镜,镜里境外对称恰好。
左侧老者左手持朱笔右手捻名册,右侧老者自然是右手朱笔左手名册。
逢有客入,先需出示了请帖,再自右侧那份名册上勾画去姓名。
也有不曾有请帖的,如蛇姑子这等奇人异侠,大多居无定所,便无请帖相邀,另要自报名姓,且得证个身份,再由左侧那老人写录定册。
这般看来,此一赏剑大宴为提防东魇着实费尽苦心,可谁又能想到——
这内里早已织成天罗地网,待大鱼儿入了其中,东魇只需轻轻一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得满筐。
有许鸿升这一尊大佛在,这些怪侠是不需再另证身份,也便报个名号便一道鱼贯而入。
待得许鸿升等人在另一仆从带领下走远后,时舟才随这青年踏过门槛。
这青年显然早已与丹溪沆瀣一气。他不必出示请帖更无需自报姓名,那两位老者甚至在他行经时还均躬身行礼,直等他携时舟绕过影壁后才又直起腰来,继而迎录其他访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