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雁『第二话 荒庙乱象说纷纷』（1/2）

门吱呀启了开，寒风从外头卷进个圆脸小厮，手里端着锈渍斑斑的铜盆，“这天寒地冻的我可连只耗子都没瞧见呢。”

这小厮伶牙俐齿的，时舟话被堵了话也不恼，只佯神情不安，暗瞧了温帛文一眼。

“不许无礼！”那俊书生倒有些恼，瞪了眼那小厮道，“不是让你在外头侯着么，进来作甚？”

小厮也不惧他，哐啷一声放下铜盆，取了立架上的毛巾浸在热水里搓揉，边唧咕道：“咱家少爷好生无情，自个在屋里暖和，扔别人在外头吹冷风。这三更半夜的也不怕小厮被狼咬了去，往后呀看谁伺候你。”

温帛文啼笑皆非：“你有这张嘴在，哪头狼胆敢叼你？”

“怎么不敢了？我这嘴里舌乃三寸不烂，蒸不烂煮不烂烤不烂，那才够嚼劲！”那小厮哼了一声，拎起热毛巾拧了干递与，“擦擦吧您，瞧您这满头汗。”

温帛文嘴上斗他不过，接过毛巾拭去额间汗珠，莞尔之余又不住斥道：“整日不学好，净会说荒唐。”

这主仆二人你言我语，反将时舟落在了一旁。

时舟初不在意，还想有趣，往后听得凝神，只觉这小厮哪怕正值少年也未免太过声软音脆，说起话琅琅清响宛若银铃。他不由得偷眼瞄了去，忽见他两耳垂处似有细孔，再见他腰肢纤弱，又见他下颌隐有一弯接缝，似多长了层脸皮。他猛恍然大悟，这小厮哪是个弱冠少年？分明是个身量未全的小姑娘！

那姑娘扮的小厮这会已拿回毛巾放置一旁，自己将手伸进手里浸着清洗，边还嘴道，“小仆整日忙着伺候少爷，哪有空学？”

温帛文笑道：“我要你伺候甚么了？”

“管闲事呗！”她斜睨了眼炕上横着时舟，低声道，“你管人家那些闲事作甚，横竖把人救活了便是你功德无量！”

“又来放肆！”温帛文才记起旁侧还呆着个人，转头愧道，“在下疏忽管教，小仆几多无礼，小兄弟千万恕罪。”

“不敢不敢，”时舟忙拱手示歉道，“小子才是多有打扰。”

贼偷最擅观人。

他知道这等书生模样的人最好礼数，越是以礼相待，对方越会上心，他这会身无傍依，怎么着也得蹭个几日闲饭，偷些银两衣什去。

果然他这话才了，那俊书生立马面露惭色，连连喝斥着那小厮出去。

那小厮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临着回身之际，不忘愤然横上时舟一眼。

时舟自不在意，他揣度着这二人关系，瞧这情状，这位糊涂少爷怕是蒙在谷底。

耳听门砰一声摔响，他眼睛一掠惯性瞟过那人腰间财物，却见那单单挂了件玲珑玉牌，面呈三色，甚是珍妙：以青碧为底色，另有纹白镂出云雾渺渺状，还以润黄雕出雏鹤展翅貌，当真好一副鹤翱九天！

时舟福至心灵忽然想起眼前这人身份：“莫非你便是九天雏雁温帛文？！”

温帛文也是一诧，旋即面露羞赫，连连摆手：“江湖谬赞，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时舟眼睛一亮，心思越发活络了起来——

玉雁门下温帛文，扬名甚早，十年前武林盟办比武大会上就已崭露头角。

然而九天雏雁之称还是前任武林盟主江贺东所赠。当年江贺东尚在人世，虽已辞盟主一职，但仍来往江湖行侠仗义。

某日游至乌山除恶，误遭奸徒算计，一身绝世武艺因毒药失了泰半，正是命悬一线之际，幸遇着上山瞻仰前朝古迹的温帛文仗剑相助，得以生还。

江贺东早于那场比武大会之时便甚喜温帛文那股文人脾性，得遇此事后更欲将自己一身绝学倾囊授予——

要知江贺东所修的皓阳神功，乃他因缘巧合所得，武林失传已久的绝学，所谓纳千种秘笈之精华、藏万样兵器之学问，曾惹江湖百年腥风血雨，多少武林人梦寐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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