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第二话 荒庙乱象说纷纷』(1/2)
陡峰林立,寒冬漫漫,鲜有人家。
时舟失了马匹丢了行囊,行到半路又遇大雪。
怒风拍崖,卷起千层雪如浪,时舟一个站立不稳立马被掀下了山坡。
他裹得像团球,走着艰难,滚着容易,咕噜咕噜,一滚几里,啪地摔在冰层之上,湮灭在随之而来的茫茫雪潮。
恶寒钻骨,且无吃食,便是想钻把火亦寻不着什物。
他想靠内息来供暖,然而又饥又冻,丹田处亦是虚冷。
绵绵白雪如厚厚绒被蒙头盖脸,他恍恍惚惚间周身竟升出一丝暖意,暖意升腾间愈转燥热,明明筋骨已冻,他居然仍想脱衣解燥?
时舟自知不妙,奈何睡意缠人,正自挣扎间,眼前竟浮光掠影般又泛起陈年旧事:
头顶烈日灼灼,有谁紧紧箍着他的腰,他病的奄奄一息,满脸脏污衣着破烂的女人怀抱着他,低首躬腰沿街乞讨,旁人污言秽语,掷来的铜板叮当一声清脆;
绵绵阴雨,漫山荒丛,烂泥积水哗啦流淌,还是那个女人正背着他在密丛前拼命跑着,潮湿的水汽里有血味腥浓,后面是晃晃刀光织出张天罗地网;
画面忽转——
年幼的他趴在女人的背上脑袋昂得老高,山庄雄伟如蹲踞的巨人俯视着他母子二人,匾额上的金字草如游龙,他认不出。
远天轰隆一声雷响,面前巍峨朱门徐徐开启。
他跟着那女人往里走,影壁之后遍是枯树,枝桠光秃,支棱指天。
人人衣着华贵,人人面色冷漠,他们都在看着他俩,像看着两具死人。
布老虎的眼睛掉了一颗纽扣。
宽阔的厅堂主座上有一男一女,离得太远五官模糊,他跪在女人旁边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玩着布老虎。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有人怒道:“魔教孽种留之不得!”
主座上的女主人却冷声道:“既是你们钟家的种,那便留下吧。”
简陋的院子、干涸的水井。
屋顶破了窟窿,晴夜里星子卷云、雨天则水柱倾泻。
院子里忽起嘈杂,他听到女人不住啜泣,隔得很远。
年幼的他缩在女人怀里,女人直挺挺躺在床上。
他探过脑袋,才看清女人的脸:眉如远黛,眼若寒星,朱唇已褪尽血色。她面如金纸,纤瘦玉指狠攫着他的手臂。
他被抓疼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女人启齿欲言,却是一道黑血先自唇角蜿蜒而落。
她双目瞠大,眼底神采如将尽烛火,缓缓熄灭。
屋内白烛亦是荏苒,一阵穿堂风过,再无光亮。
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倏然伸出一双大手,将他从那女人怀中掳了出来。
月光倾落屋内,他看到他的师父,清俊面容满布哀戚,望着他的目光透着悲悯。
时舟骤然惊醒:“师父!”
便在此时隔着厚雪有人声遥遥响起:“少爷,我的好少爷哎!埋着这么深,人估计也活不成啦!别挖了,我们且快走罢,天黑前要赶不到镇上,我们可得在这冰天雪地里过夜了!”
“混账!”另有一声怒斥道,“见义不为,无勇也!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覆在身上厚雪被层层刨去,刺骨寒意又如期而至,时舟不由蜷缩身子。
先那青嫩的少年声嘀嘀咕咕:“少爷您就是人太好,您瞧上这一路上我们耽搁掉多少时辰?要是再赶不到丹溪,回头要出了事,老爷准又怨我。”
另一声缓了语气,是个温润谦雅的男音:“毋须多嘴,挖你得便是。横竖有我担着,落不到你头上。”
身上的重量愈渐减轻,直至一只手穿过落雪轻轻拍在了他的脸上:“喂!醒醒!”
他强撑这神智微睁开一道眼缝,眼前人影模糊晃动,只听那少年喜道:“哎少爷少爷!这人还真活着呢!命可够大!”
有人探来手直扣住他右腕脉门,一股温暖的内力自脉门徐徐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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