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

一个星期后酒吧老板回来了，江铭这几天晚上找了个临时的兼职，老板回来后他就继续回到酒吧里了。

他在这家酒吧呆了好几年了，老板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叔，和三国时期赵云同名，在酒吧工作的几个服务员年龄都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都叫赵云赵叔，赵云老是纠正他们说叫叔显老，要叫哥。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额头拧出个川字来，面部表情已经带起脸上一些细纹了。

听说赵云年轻的时候进过局子，好像是为了一个姑娘捅了一个男生一刀子，险些教人送命，以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八年才出来。

江铭想象中蹲过局子的人出来后应该要么是阴沉沉地怨怼生活，要么是自暴自弃地颓丧着，怎么也不应该像是赵云这样潇洒风流，成天拎着一杯枸杞泡茶跟个老年人一样嚷嚷着要养生，还动不动会跟店里的小姑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江铭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个酒吧的时候，还是初二，那时候自己差点走投无路，本来要交学费的前被江守成不声不响地拿去喝酒了，来到这家小酒吧应聘的时候赵云吊儿郎当地叼着烟，喝着枸杞泡茶，坐在吧台边上吞云吐雾，在一片烟云中睨了自己一眼，缓缓道：“小屁孩成年了嘛？赶紧回去，不然你妈妈打你屁屁。”

据后来赵云本人说他觉得自己那一刻应该是有种魅惑众生的风流姿韵的，然而江铭毫不留情地说：“我只看到了你眼角的鱼尾纹。”

引来赵云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早知当初就不该收留你，白眼狼儿！”

不过说归说，那个时候还是赵云直接给了他足够交学费的钱，并给他在酒吧里安排了个洗洗杯子收拾收拾桌子凳子残羹剩饭之类的工作。

赵云太过乐观，平日里放荡不羁惯了，让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忘了这个人也还有悲伤忧郁的时候，听说他老母亲这次进医院没能抢救回来，赵云办完丧事从老家回来，整个人都颓丧了起来。

人一旦没了精神，尤其是中年人，脸上的皱纹能深一圈，愈发地显老了。

酒吧一共有两层，二楼再上去就是露天房顶，赵云在上面养了不少盆栽，仙人掌居多，照他的话来说，好养，一年到头长青，不让**心的花就是好花。

酒吧人少的时候江铭就会跑到楼顶上吹吹风透透气，今天晚上酒吧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江铭十一点多的时候上了楼顶，看到往常自己坐的那个小凳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是赵云，身边是满地烟头。

不知怎的，江铭觉得那个背影佝偻的厉害，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想起那天赵云走的时候，是深夜的火车，赵云老家太过偏僻，车也少，十个小时的火车到站后还得搭大巴加上走两个小时的山路。

那天酒吧的人都要去送他，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送什么送，我最烦车站送人什么了的，唧唧歪歪的，矫情个没完，都回去，等我回来带你们发家致富。”

他说得轻松，可大家都知道自从他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后眼圈一直都是红的。

赵云平常虽是没个正形，可却是最能照顾大家的一个，这会大概是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大家，才躲到这里来一个人偷偷难过。

江铭在走过去和回去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赵云旁边的空地上轻轻坐了下来。

赵云斜睨他一眼，和头一回见面看他的动作一个样，只是这一回怎么也装不出曾经的漫不经心来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然后赵云吐了一口烟，两个手指头抖了一下烟灰，缓缓开口道：“知道她真的死了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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