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云良（四）（2/2）

第二天，他并没有让我继续躺着休息。说来也怪，与他行事过后并不疲劳，反而精力十足，能感受到一股活跃温暖的真气在四肢中流转，愈合暗伤；若非重创亏损在先，我的修为或许会更上一层。

抱着这种复杂的感激，孟钊要拉我去花园散步、我也没有拒绝。一路上我十分安静，孟钊拉着我的手，一开始并不适应，但也只能渐渐习惯。

孟钊是个健谈的人，这些特点我从前并未发觉，也从没与他联系在一起过。但听他与我说些可有可无的话，也不觉得厌烦。反而会不由自主地笑出来。

这时孟钊停下，默默地看着我。

我想起昨夜临睡前他说的话，便问：“你有重要的话说？”

他一脸欲言又止：“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我直觉他将说出的事会很沉重，而且是与我有关的。便无声地看着他。

孟钊道：“虽然你如今感觉在康复，但实际，丹田损毁大半，修为成空；寒元亦是被同化……你习武的根基已经不存一二了。也即是说，即使你痊愈，往后也是个普通人。”

早在他开口说出第一句时，我就猜到后面的内容了。这几日我自己也有所察觉，想要提功运气，却怎么也做不到，丹田无法聚气，浑身的功力日渐削弱，境界一直倒退。只是浑身不痛不痒，我便告诉自己没有大碍。只是没有痊愈，等到痊愈，失去的修为仍可以修炼回来。重来一次、一定进境很快。

但这时孟钊却说了实话。打破了我的空想。

我迷惘地看着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我因自己的偏执，促使寒元彻底暴走、逆冲经脉直至丹田，令我的伤势雪上加霜。那种濒危的状况，若只有孟钊在场，只能以真火消耗寒元。

我扮起一个微笑，平静地说：“我早有预料，这不算什么。相比死于走火入魔，能拿武学根基换得苟活已万分走运了。人若不死，还有未来。对吗？”

只不过是屈居人下的未来。无法再修炼，那就意味着一辈子在孟窈之下。还是要落她下风、受她欺侮。这样的未来于我有什么意思？只会每天都度日如年。

我觉得痛苦，情绪不受控制得糟糕起来。孟钊抓紧我的手说：“对，阿钏，你冷静一些。人若还在，便有转机。”

“找遍天下，总有办法让你重拾修为。”他安慰我说，“我会举家族之力替你寻找。”

我镇定了些，说：“多谢。”

孟钊说：“只怪我当初任你受折磨，没有出手维护。如今所为，你就当作补偿，是理所应当。”他顿了顿，却没说明更多。

我想他毕竟是孟窈侄儿，顾及亲缘能做到这步已经不容易了。好歹他没让我沦落到赵家不是吗？我心底还是感激他的。因此固执地说：“还是多谢。”

孟钊轻轻吻我，他可能希望我以此方式道谢，但我情绪不好、下意识地回避了。

“还不习惯吗？”他问。

我答：“处境变得太快，我还没做好准备。”

孟钊便说：“是你从前和我太生疏了。”

我说：“你我氏族不同、地位有别，见不上面也说不上话，生疏才是正常的。”

孟钊说：“只是你讨厌我吧。”

我呆住，“你说话太直接了。”

孟钊继续道：“你觉得我冷漠，其实我只想面对你时能冷静。”

我更呆了，他

的意思、是在我面前难以镇定吗？我脸上开始发烫，磕绊道：“你……现在似乎…不太冷静。”

孟钊温和地垂眸看我：“让你讨厌，不是我本意。年轻时做过让你厌烦的事，也不是故意。”

我有些晕头转向，又避开了与他对视，“你我从前还有渊源吗？”

孟钊道：“有。说于你听吗。”

我情不自禁地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