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个很长的梦（1/2）

陈南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和往常一样跟着许魏安去小卖部，许魏安掏出钱买可乐，她竟然也有钱，两个人一人买了一罐，蹲在马路牙子上喝。许魏安喝得快，三两口喝完把罐子远远地扔进垃圾桶里，南鸢努力加快速度，许魏安往后走，迎着灿灿的夕阳，整个背影都被染成鲜红。有人过来了，看不清脸，有谁把带木茬儿的棍子狠狠敲在南鸢的头顶上，她听到男人女人的声音，混合得模糊，清楚的只有一句：“**！”梦里的南鸢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词，挥着手哭着叫许魏安，许魏安应该走远了，他听不到了。南鸢闷声闷气地在心里哼，一抬头看到棍棒缝隙里许魏安漂亮的脸。

南鸢尖叫一声被吓醒了。被褥湿漉漉的凉，她这才意识到不仅是出汗，自己被吓得尿床了——长大以后头一回。南鸢住校，家近，但她不想回去。上床下桌的结构让人满意，总算在这里也算是有了一个不被打扰的小天地。高中不允许带手机，南鸢攒钱新买的翻盖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每个周末在走廊排队领取给家里打电话，她从来不往家里座机上打，打给陈策，开口就叫爸。辅导员满意的微笑意味着这个谎言要一直持续到毕业了她随便考上哪所大学远走高飞。

陈策憋住笑：“小公主，你哥这辈分提前长了两轮儿啊。”

南鸢也笑，在陈策面前是可以笑的，“多长点不高兴着呢，把你美的，长兄莫如父，”瞅一眼专心看视频的辅导员，“最近都还好，钱够花，你少打点吧。”

“得了，你自己多买点东西，你们女孩用的我也不懂，化妆品往贵了买，别把那么金贵的脸蛋糟蹋了。”

“高中不允许化妆的…”

“啊？管这么严，那你…”

右腰一阵凉，陈南鸢才从没做完的下半场梦里再次弹跳出来，打开自带的手电筒闷在被窝里瞧，三分之一的床单都被浸湿了，因为刚刚没及时烘干，不好闻的味道微微散开来。

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远走高飞。

南鸢皱起眉头，关掉手电筒摸黑往下爬，吹风机在柜子下面第二个抽屉里。并不新的家具发出吱呀的响声，南鸢听到室友翻身咂嘴的声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又把门关上了。

陈策是亲人，爸爸不是。

小学跟找来谈心的班主任回答的第二句话。

“你能告诉老师为什么不跟别的小朋友玩吗？”

“因为他们都太蠢。”原先的回答是这句，没有说出口，咬紧下唇思来想去，最终确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因为他们说的东西我都不知道。”

“家里为什么爸爸不来开家长会呢？”

“陈策是亲人，爸爸不是。”

年轻的班主任老师笑起来，她很美，世界上对大部分美人的态度都友好得出奇，她们不用尝到这世界的冷硬，白眼，唾沫星。她们以为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这世界在她们眼中是个可爱的电子售货机。

不过“他们说的东西都不知道”这倒是句实话，同龄的女孩子最爱的是把零用钱投入昂贵不实用的东西上，味道和下水管道如出一辙的小熊香水，根本用不上的水晶鸭挂饰，进口托哪位了不起的人物带的绝版动画铅笔盒。南鸢对这些一无所知，不是因为刻意的特立独行不希望融入群体，她只是没能靠别人拿到那张通往花花世界的入场券。

“南鸢，你觉得新出的这套衣服好不好看？”花枝招展的小公主蹲在她身旁指向不知名的某处。铜版纸熠熠生辉，连同南鸢的脸颊都泛上可疑的光晕，她用力地坐着，挺直脊背也是一件工作，对着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点头，满脸都是假装的理所应当：“好看，但我觉得右边那件牛仔外套更好看

。”除了好看找不出别的用词，这不是她能涉及的领域，浅紫色的牛仔裤她生平第一次见到，上一次见到牛仔裤是在农贸市场旁边甩卖一条街的小摊铺，老太太尖尖的指甲抠进她的皮肤里，声音尖得像是女高音破了嗓断截儿的演唱：“长得这么秀气！偷东西！”

十块钱三副的地摊儿手镯，南鸢右手里攥着一副，她喜欢得紧，没钱买。

“你说谁偷东西！老不刺眼的，说话不过脑子！”南鸢吼回去，右手使劲甩开，三道粉红的长痕跟屁虫一样地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你是个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