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晨星（八）（1/2）
一行人出了长沙，沿着京港澳高速开往武汉。因为挡风玻璃裂了，车内的噪音特别大，还有丝丝凉风灌进来。
“组长，有一个坏消息。”小辉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说。
“说。”
“没油了，还能开20公里。”
“20公里能干个蛋！”邵翊甄骂道，“先找车！”
黎海扒着窗子朝外看，这高速路上哪有车？这事儿谁也怪不了，他们就是一群草台班子，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谁也不可能百分百全面的考虑到所有的情况。
“邵大哥，”陈义哲小声道，“我们可能一会儿只能弃车步行了。”
“那怎么行！我们那么多食物装备！”邵翊甄焦躁地抹了把头发，“哎，那个，最聪明的想个办法！”
陈义哲无奈：“弃车徒步。”
20公里晃眼就过去了，车子的电瓶又支撑着开了一段儿，最后油电都没了，小辉将车靠边停了下来。邵翊甄还在生闷气，赵泽恺就指挥着其他人一起把必要的东西清点出来。
“邵翊甄？”黎海见没人跟邵翊甄说话，便小心翼翼地主动上前，“你生个什么气啊？”
“我没气别人，我气我自己，这点逼事儿都办不好！”
黎海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没事儿，前面有休息站，咱过去看看有没有空车，或者想办法拉两桶油过来也行啊！”
邵翊甄侧过头来，看向黎海，眼珠子黑漆漆的，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黎海的脑袋：“黎哥哥，你也跟着吃苦了……”
“我吃什么苦？你快笑死我了，”黎海心里暖洋洋的，没挥开他的手，“咱能活下来就很幸运了，哥几个边走边聊，也挺有意思啊！”
“你真乐观……”邵翊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转向其他人，“最重的给我！谁让爸爸我最强壮呢！”
所有人一顿忙活，春花则在他们脚跟边上绕来绕去，邵翊甄被绕得烦了，狠狠瞪春花，突然，他邪恶地一笑：“这狗子也能驮东西嘿！陈义哲小同志！过来给春花设计一个狗鞍什么的！”
陈义哲看了眼春花：“直接把东西栓他那个胸背绳上就行。”
最后，所有人都背上了他们力所能及的必需品，连春花也驮了两大包食物，浩浩荡荡地摸着夜色朝着休息区进发。
春花倒是挺适应，除了伸着舌头喘气以外，还是那么憨头憨脑的，它跑得快，一会儿就到了所有人前面，见它的主人们没有跟上，就又倒回来，来来回回跑了不少路。
黎海还担心着邵翊甄的腿，邵翊甄看出来了，便跟他解释：“已经好了，我能感觉到，我现在的恢复能力比一开始要强多了。”
“那就好……”黎海说，“你也注意点儿，一会儿到了地方，你换条裤子，你裤子上全是血。”
邵翊甄抿嘴笑道：“你现在越来越关心我了，我真高兴。”
“别犯浑……”
他们一共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休息区，广场上有几个在游荡的感染者，都被小辉和秦科点掉了。令他们绝望的是这个休息区太小，除了一个超市，连一辆车都没有，而雪上加霜的是，加油站也没油了。
“上天注定我们要弃车了。”邵翊甄说。
“那现在怎么办？”黎海问，“我们还没到武汉啊！”
邵翊甄想了想，说：“你们先讨论一下，我听黎哥哥的话，去里面换条裤子。”
邵翊甄拿了背包，心情似乎挺不错，步子迈得挺大，自己一个人跑进黑洞洞的超市。
“我们只能步行了，”赵泽恺道，“路上看看，
有没有车……就是这里离武汉的出口还得有个两百公里，咱们中间肯定得休息，吃的喝的也得在路上补充，不能像之前那么悠闲了。”
“之前悠闲吗？”黎海反问道，“我怎么觉得之前就已经很困难了呢？”
赵泽恺扯了扯嘴角：“之前我们有让你饿肚子么？没有吧，也没让你睡大马路吧？”
“你这么说，倒也是……”
“没关系的黎哥，”陈义哲安慰道，“我们路上一定还能弄到吃的喝的，你要是饿了，我可以把我的也分给你。”
赵泽恺皱起眉，不太高兴地在陈义哲耳边说：“黎海有邵组长管着，你管那么多干嘛？还想把自己的分给他吃？”
陈义哲愣了：“恺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没有。”
陈义哲见赵泽恺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便也不再逗他，只是心里觉得，恺哥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的。陈义哲轻轻咬了咬嘴唇，向赵泽恺身旁靠了靠，慢慢把手伸过去，将对方的手轻轻包裹住。
赵泽恺身子一僵，有些诧异地侧过头，见陈义哲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又害臊地把头扭了回去。他感觉到陈义哲的手指正挠着自己的手掌心，酥酥麻麻的，他便一把将对方的手指握紧，小声呵斥但却没什么底气：“义哲，别闹！”
陈义哲没搭话，俩人手就这么握着，谁也没松开。
邵翊甄从超市里出来了，他换了条黑色的运动裤，显得腿格外修长，只是他神色有些奇怪，黎海发现了，便问他：“你怎么了？”
邵翊甄怔了怔，然后笑道：“没，没事儿。”
黎海往超市里望了望：“里面有感染者？”
“没有。”
“那怎么了？”
邵翊甄叹了口气，小声道：“黎哥哥，我说我怕黑，你信吗？”
“不太信。”
“那不就得了。”
“真怕黑啊？”
邵翊甄咧嘴：“小时候被我亲爹关厕所里，家里还拉了闸，那个时候开始估计有阴影了……不过现在好多了，周围有人就没事，一个人的时候稍微有点儿慌……”
黎海心尖塌下去一块，邵翊甄之前跟他讲过自己的故事，不论他后来犯下了多大的罪行，黎海始终觉得邵翊甄的童年相当黑暗而绝望，他竟不自知地有些心疼起这个人来。
“以后……黑的地方，你叫上我，我陪你去吧。”
邵翊甄一反常态地没有说骚话，而是抿着嘴，眼睛有些湿湿的，他紧了紧手里的背包，最终露出了一个大男孩的笑容。
“超市里什么都没有，”邵翊甄整理好情绪对所有人说，“我们直接走吧，路上大家都警醒点，哪位同志坚持不了了就打报告……春花同志要是累了，允许你嗷呜一声。”
春花背上驮着食物，端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盯了会儿邵翊甄，像是听懂了似的，站起来小步踱到所有人前面。
“很好！”邵翊甄赞许道，“春花同志现在已经彻底融入组织了，那么接下来由春花同志在前方探路，其余的人跟上！”
春花领着众人贴着高速路的边儿走，小辉负重相对少一点，因为他要端着枪观察情况，一旦发现危险他会第一个冲上去。秦科跟他并排，背了挺多东西却不嫌累，陈义哲和赵泽恺在队伍中间，赵泽恺几次想把陈义哲身上的东西弄过来都被拒绝了。到后来，陈义哲还真有点儿恼了：“恺哥，你瞧不起我还是怎么的啊？我又不是女人！”
“我，我就是想你能轻松点儿。”
“那你别闷着，多跟我说说话。”
邵翊甄和黎海垫后，黎海一直在感叹，应该弄个拉杆箱什么的，邵翊甄就骂他傻，拉杆箱那声音绝对能把方圆两百米的感染者全吸引过来。
除了中间喝了几口水，一行人没有停下，一直走到天亮，都还有十公里才到下一个出站口，所有人都有些疲了，特别是黎海，陈义哲好歹还是个学生，在学校里天天锻炼，黎海就不行了，属于昼夜不分的画图工，就算他有夜跑的习惯，身体也不如其他的人。
黎海觉得晕，但是又不肯停下来，他不想整个队伍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浪费宝贵的时间。就这么硬生生又走了俩小时，终于出了站口，幸运的是出去没多远就有一个酒店，黎海一进去就瘫坐在地上。
“不行了……老了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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