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菜侠（一）（1/2）

雪地上一大一小两行脚印交错着绵延向远方。

两个穿着单薄的黑色身影挨得很近，高挑的那个步履稳健，瘦小的那个则一拐一跛，前者没有半点搀扶的意思，任由身后那个孩子模样的身形跌跌撞撞地跟着。

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一个苍白瘦弱的男孩，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鼻子上一鼻头灰，嘴唇干得起了皮，呼呼吐着水汽：“任……任任……”

“嗯？”前面那个高挑的男子回过头，露出兜帽下英气逼人的脸，“走不动了？”

他习惯性地斜挑着嘴角，没有半分笑意的弧度透着几分玩世不恭，尽管如此那副俊得耀目的容颜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萨瓦吉人夸任宿模样时总说他像秋日里的朗月疏星，气度高远——前提是他不开口讲话。

“任……”

“别任任任了。”他啧了一声，“要休息就坐下。”

男孩一屁股墩子坐在了雪地里，哈巴狗似的粗粗喘气：“我我我们迷迷迷，迷路。”

“没迷路。”任宿道，“我们现在已经在极乐城里面了。往前就是北，瞅着没？”

男孩眼睛一亮，动了动唇。

“嘘——别说话。”任宿忽然正了脸色。

男孩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就地一滚匍匐草中，做出戒备的姿态四周瞻望。

半晌过后，没人靠近。

他疑惑地扭过头，只见任宿嗤笑一声，斜靠在一旁的石墩子上捡了个对折的草根丢进嘴里叼着，慢吞吞地说：“有句歇后语，结巴开口——要倒楣。”说着拍了拍男孩的脑袋，“哥教你文化呢，识相就把嘴巴闭紧了。”

小男孩胀绿了脸，泪珠子骨碌碌涌上来。

任宿权当没瞧见，百无聊赖地拿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没过两分钟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歇够了吧？上路。”

男孩没说什么，既不喊累也不嚷委屈，咯噔咯噔从草垛子里爬起来，死死跟在任宿身后一寸。

两个身影再度相依着前行，任宿大步走在前面，他缀后面挨紧，一路小跑，金豆豆洒了不少，步子一点没落下。

又走了一小时，天面远远飘了点炊烟，男孩心里一紧，情急之下拽了任宿的衣角：“任任任……”

任宿不慌不忙停下脚步，把自己的衣服扯回来：“注意着点啊，我对男人有洁癖。”

小男孩：“……”

“别怕。”任宿道，“那是个空村。”

“有，有烟。”

“哟，会看烟了，变聪明了。”任宿懒洋洋地抬了抬眉梢，“但你的小鼻子还不够灵。”

说着他伸出手指在男孩地鼻尖弹了弹，接着十分欠揍地在衣摆上捻了捻手指：“一股血味。里面没有活人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抬起头，对于这有些血淋淋的台词置若罔闻，只疙疙瘩瘩地问：“有，有吃的么？”

“有吧。”任宿无所谓地边走边道，“再不济也有死尸么。”

“死死死人……臭，臭的。”小男孩挤了挤鼻子，半晌才说出一句还算连贯的话，“人肉不好吃。”

“生吃味道都没差。”任宿耸肩。

两人一道走进尸横遍野的荒村，往四围望了圈，既无活口、也无食物，空荡荡的村落间只余下村口墙砖上撕剩的半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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