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刀（1/2）

从车里出来，寒气往腿上爬，秦箫用手拉一拉，把外套裹紧了些，不远不近地跟上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地下停车场的南面有两部电梯，可以直达商场内部，女人进入电梯后，楼层数字跳动了一下，停在“1”上。

秦箫走进另一部电梯，紧随其后到达一层。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她左右看了看，重新锁定目标，悄悄跟上。

商场中央正在举办一场营销活动，搭着一个大舞台，喜庆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人群熙熙攘攘，在舞台周围挤得水泄不通，目标是主持人手中的红包。

周以真走到这里就没了踪影。

人实在是多，秦箫踮起脚，眺望对面的扶手电梯，不确定周以真是否上了二楼。

舞台旁边的过道上有几个穿着人偶服的临时工，见缝插针，给来往的路人发广告传单。

“谢谢，我不要。”秦箫推开递过来的传单，继续前行。

那只人偶仿佛没有听见，亦步亦趋地追着她，有点不罢休的意思，秦箫只好接下传单。

她四处张望寻找目标，忽然看到斜对面一家门店前的休息椅上，坐着一个眼熟的小身影。

年幼的女孩穿着奶白色毛衣和孔雀绿长半裙，蓬松的裙边上点缀着细小的闪片，像一条美丽的人鱼公主，那张俏丽的小脸上挂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布满期冀张望远方。

“顾悠！”秦箫高高喊了一声，横穿人流过去。

人鱼公主没有等到王子，却引来了自己的母亲，顾悠听到声音，转头看到秦箫，眼底的期望瞬间化为空洞，变得死气沉沉。

秦箫费力挤到女儿面前，环顾一圈没看到顾邵京，便蹲**问：“悠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呢？”

顾悠低头不理她，一动不动，宛如博物馆里的蜡像，只有眼珠子尚能稍微转动一下，但却显得更加诡谲。

秦箫知道自己等不到回答，于是掏出手机打顾邵京的电话。

不远处的舞台上，活动进入了小游戏环节，主持人手拿话筒，操着一口流利的播音腔，读卡片上的谜语，还没读完，就有人抢答。

猜谜的奖品参差不齐，从廉价的牙膏洗碗布到大件的宝马汽车，杂七杂八，应有尽有。

然而洗碗布有好几箱，车却只有一辆，不论是生活还是感情，套路从来屡试不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主持人手中厚厚的一沓红包。

人越来越多了，里三层外三层。

电话没有人接，秦箫又打了一遍，还是没接通。

看着面前热情高涨的人群，场面愈演愈烈，她放心不下，决定先把顾悠带走。

“悠儿，咱们去停车场好不好？等会儿妈妈送你回家。”说着，拉起女孩的手。

顾悠仿佛被灼痛一般，立刻甩开她的触碰，抗拒着往座椅里缩。

“……悠儿乖，别怕。”秦箫耐心地安抚，尝试慢慢靠近，“别怕，啊，没有坏人，来，妈妈抱……”

她环过女孩软软的小腰，直起身，逆着人流朝外走。

“乖，宝宝真乖……”秦箫拍着女孩的后背，一边柔声哄，一边艰难穿行。

过道上的蠢萌人偶们不知何时也被挤了进来，拙笨的身躯随着人群荡来荡去，不知不觉荡到了这边。

顾悠渐渐忘记了挣扎，安静地趴在母亲的肩上。

她在想，很久很久以前，母亲给她念过的一则睡前故事，关于海的女儿，那位行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最终没能挖出王子的心脏，而是自己化成了泡沫融入大海。

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总要死一个，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女孩缓缓垂下脑袋，手中的注射器空管掉落在地上，无人察觉。

“恭喜你们答对啦！”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宣布，向台下洒出一大把红包。

这时舞台上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陌生男人，不等主持人反应过来，那人就举着一个泰迪熊抛向人群。

人们惊呼着，尖叫着，跳跃着……这种情况下，奖品是什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秦箫感到肩上一震，被什么东西砸中，没等她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身体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周围的人拼命推搡着，无数只手伸向着泰迪熊，将它争抢，将它撕碎，将它分离，白花花的填充物从泰迪熊的肚子里迸出，漫天飞撒。

场面开始混乱。

秦箫被人流冲来冲去，像暴风雨中航行的小船，每一寸都步履维艰。

她目前所能做的，只有尽力保护怀中的女儿，不让她受伤。

冷不防腰后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接着一股凉意从那处散开，稍稍停滞了一瞬，迅速向全身蔓延。

秦箫打了个冷颤，立即回头看去。

一个小丑模样的人偶贴在她的右后方，头套上的脸十分怪异，血红的嘴一直咧到耳根，看得人毛骨悚然。

她抬脚用鞋跟重重踩了人偶一脚，将它逼退，手臂更加用力地搂紧女儿，往人群外挤。

这一刻，身体突然像一瓶倒过来的沙漏，精力和体力流入倒计时。

遭了，应该是麻醉剂之类的。

她四肢逐渐乏力，快要抱不动顾悠，全凭一股劲儿，奋力冲出人群。

会场的气氛到达高潮，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上，没人注意到，几个人偶悄无声息地遛出人群，朝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追去。

黎川捂着耳朵，从扶手电梯下来，看到面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有些进退两难。

与其肉挤肉，还不如回电梯上，从另一边的北广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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