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冷吗？”（1/2）

“我失败了。”

少女默默地跟在黑衣男子的身后。那男子面上罩着一副青黑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两人身形相差悬殊，男子的步伐迈得大而极快，少女只得一路小跑地紧随其后。

“平时都是你来刺杀，我来把风。你明知道我不行的！”

男子顿时停住了步伐，侧目瞪了少女一眼。

“杀一个小孩而已，根本不用两个人，是你太蠢。如果你怕领罚，就和他们说是我失了手。”漫不经心的语气。

“不用。”少女垂下头来。

天河如水。不远处寂寂地眠着连绵的沙丘，冷风将如雪的沙尘糅入空中，扬起一阵又一阵银白色的烟。边时雨披着狼绒大氅，打了盏纸灯笼，正欲趁着夜色出门，绕到屋后马厩去牵小白驴。

孙嘉树在小白驴的马肚子旁睡得正酣，那白马还格外贴心地叼了几把茅草覆在他身上充作被褥。

边时雨啧啧感叹，这小脏孩本事不大，但还真了不得。他蹲下来摸了摸孙嘉树的脑袋，将这孩子额前的那蓬碎发拨到脑后去。他醒着时总是装作刚强勇猛的样子，横冲直撞的，像头倔强的野驴。但此时他蜷在地上安静地呼吸着，似乎睡得很安心，眉目都愉悦地舒展着。

“还是个孩子呢。”边时雨不禁有些心软。

在沙漠中行走不是易事。小白驴是三年前边时雨从一支王国军队里劫下来的，这马既性情温驯，又善于在细软的流沙间跋涉，因此边时雨几乎把它当老婆来疼。一如往常地，边时雨喂饱了它上好的马草，便轻轻跃到马背上，拍了拍它的臀部：“还是老路，走咯。”

每个月末，他都要去劫一次商。近日游走于中原和西域的一些商队出现得更加频繁。这些商队在运送大批珠宝、瓷器和茶叶的同时，还会暗中干一些买卖奴隶的勾当。如果不失手，他就能将这些可怜的奴隶解救下来，顺道劫走大量宝物，将这些东西高价卖出，大获而归。

自然，抢劫商队这事并不是边时雨一个人干。这些年他有了积蓄，便在关北的荒漠里培养了一支年轻的沙盗队伍——组成队伍的全是无家可归的人，一些是流浪大漠的孤儿，一些是劫商时救下的奴隶，有些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十多年前，边时雨刚从中原来到大漠时是孤零零的一人，拖着腐烂发臭的身体，没吃没穿，穷得叮当响。一个叫汪樛的刀匠毫不迟疑的救济了他，用蛊医好了他的病，教他许多功夫，甚至教他用蛊。好景不长，不久后汪樛遭算计暴病身亡，边时雨又变回了孤零零的一人，在大漠中流浪了数月。好在结识了这些同样孤独无依的人，便抱团组成了沙盗队伍。

“头儿！”

这回接应他的是一个披着枯草斗篷的大块头，大块头远远地就望见了边时雨，欢欣地从沙丘上窜下来。

“汪二，怎么是你？！你从燕地回来了？”

边时雨从马背上跳下来，刚落地就被汪二结结实实地热情抱拥住了。那大块头激动得满面飞红：“汪九那臭小子偷懒睡大觉，我实在是想快些见到您，就替了他来。”

越往北走，风就越喧嚣起来。汪二怕小白驴走不稳，便牵住了缰绳引着马走。边时雨坐在马上，一边听汪二说话，一边眯缝着眼养神。不知是汪二说话的内容太无聊，还是风沙吹得他头脑发昏，竟一个不落地打了二十个呵欠。

“这么说，你在燕地一年都没找着你爹的下落？”边时雨忍不住打断他。

“找不到就罢了，我本来也没抱希望……这不是还有头儿您吗，还有兄弟们，我照样活得痛痛快快！”汪二释怀般地吼了一声，差点惊落了几只低空盘旋的蝙蝠。

走了好一会

儿，两人才终于寻到沙盗队伍驻扎的河滩。汪一、汪三、汪四围在篝火旁取暖，见到边时雨二人便瞬间围聚上来。边时雨将马鞍上捆着的包裹取下，拿出些金银玉石分发到几人手中，吩咐道：“包裹里还有些，你们都拿去给弟兄们。待会儿出去干活，都给我精神些！”

几个沙盗欢呼着一哄而散，各自钻进了帐篷里把兄弟们叫醒。大伙儿燃起了篝火烤肉，边时雨拿出几瓶好酒供弟兄们消遣，一群人吃得不亦乐乎。酒足饭饱后，边时雨换了身易于隐匿的行头，点齐人数后，一行人便向东进发。

不出边时雨的意料，穿过怪石林西面的草场，果然就发现了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商队人马不多，但其中的人大多都衣着不凡，想来也带着不少宝物。沙盗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噌噌地爬上道路两旁的沙丘，在乱草间匿身埋伏着。

那商队似乎正要休息，在河川边停住了，人群逐渐零落起来。边时雨朝汪二扬了扬胳臂，汪二便松开了怀中的鹰隼。那狠戾的鹰隼展开翅膀滑翔而下，张着两只尖利的浸满毒液的钩爪，飞快地掠过几个不防的护队武夫面前，挠瞎了他们的眼珠子。随着几个武夫发出凄厉的惨叫，边时雨领着二十五个沙盗从两旁沙丘上一跃而下，将商队团团包围。

夜色沉晦，月光恍如一道支离破碎的闪电从边时雨眸中猝然闪过。他高傲地仰起头来，面上带着薄薄的笑意，嘴角露出一小颗洁白的尖牙。汪二领着其余的沙盗从边时雨身后冲上前去，与商队人厮杀搅斗起来。正在此时，混乱当中冲出一个身着胡服的女孩，双手各抓了一把长剑，尖叫着奔向边时雨。边时雨微蹙着眉，略一俯身便将那女孩的手腕擒住了。

“你是奴隶？”他问，女孩没有回答，失去重心般地软**去，嘴一张便嗷嗷大哭，两把剑柄不偏不倚地打在他双肩上。

“麻烦得很！”他低骂了一声，手腕稍一使力，将女孩连人带剑地扔到九尺远的沙地里，随后拔出腰间的短刀跃入沙尘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连踏足五六个人的颅顶，如同直刺地心的一道白刃般落定人群中央，刀刃冲着左右两个敌手飞去，毫不留情地从肩至腹劈斩。彼时，左右两人骤然倒下，边时雨周身笼着一圈微光——烈血四溅间，他定在当地稳若泰山，却是分毫不沾。

厮杀血战中，边时雨没顾及身后——突然遁出一个提着巨斧的彪形大汉，举着斧头直冲他脊背左侧削去。

“头儿当心！”汪二拨开正在他面前缠斗的商队人，狂奔到边时雨身后。

“汪二！？！”

那巨大的黑影遮蔽了天上唯一的光。四下里，混沌不清的声响在他耳边嗡——的一声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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