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1/2）

正光二十三年，岁聿其莫。

大晚上的，李汜又拖着谢家兄妹翘了一场宫宴，偷偷溜出宫玩。凛冬时节，三人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倒是丝毫感受不到空气中弥漫的寒意。

外头正下着鹅毛一样的大雪，纷纷又扬扬，已然在地上积了颇厚的一层，踩上去嘎吱作响，能留下一个完整的脚印。

谢落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地上蹿下跳，怪丢人的。谢执牢牢地执着她的手，以防她又突然去抓地上的积雪玩，把手弄得又冰又红。他小声地管教道：“快十二岁的人了，还咋咋乎乎的。”

往日不论如何，纵使装个样子，谢落也是会应和她哥两声的。但今日，她可没空理会他，只顾着两眼晶亮亮地望向街上的热闹风光。

红红的灯笼高高低低挂满了楼坊，有的亮些，有的暗些，织出渐变的光缎。近近远远的叫卖声好似无处不在，嚷嚷地淌进耳朵，却不叫人心烦，只生欣喜。

李汜笑吟吟地看着那两人：“怎么样，好玩不好玩？今天跟我出来算是来对了吧！”

谢执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好玩得很，李汜老大爷。瞧瞧你，也不戴帽子，这都遍头白发了。”

他这边既一松手，谢落便又趁他不注意跑开抓雪玩去了。

李汜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顶，果然冰丝丝的。他拢了拢大氅，乖乖地戴上帽子，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吐出一小团白汽。

谢执微不可察地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朝前走去。李汜这两年已然长开了不了，慢慢从一个有些圆润的小娃娃变作了俊俏少年。若是说谢执温雅出尘，那么李汜倒有点雌雄莫测的味道，带点邪气，桃花眼一弯，便艳艳地灼人的眼。

谢执默默思忖着，也不知道这小子长大了该祸害多少小姑娘。他暗暗叹了口气：“要不要去前头的酒楼坐坐？”

无人应答。

谢执回转身，发觉两个小兔崽子蹲在后头，不晓得在做什么。他按了按眉间，无奈地踱过去：“看什么呢？”

谢落献宝一样地大呼小叫：“阿兄！你看！花灯！”谢执凑过去一瞧，还真是。一 个衣着单薄的小姑娘正摆了地摊卖花灯，纸糊的，中间放了蜡烛。材料是极简陋的，上面的花纹却还算精致，制作者大抵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李汜拿出钱袋，朝那小姑娘讨好地笑笑：“这位姐姐，我们买三盏，你给便宜些呗。”

那小姑娘看李汜唇红齿白，比画上的人还好看几分，便面带红霞，扭捏着小声道：“好…好呀，那我收你们五文钱吧。”

李汜却从钱袋里拿出二两银子，笑得更开了：“给，姐姐生得这么好看，得多买些漂亮衣裳和胭脂水粉，好好打扮打扮。”

那小姑娘更害羞了，面上红得能滴下血来：“那便多，多谢公子。”

谢执看着他们，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气，拍了拍李汜的背：“有完没完了，瞧你这纨绔样子。”

那小姑娘抬头看见谢执，又是一阵小鹿乱撞，痴痴地想道: 难道大过年的，神仙都下凡来游乐了不成？

谢落把花灯捧了个满怀，满心欢喜：“阿兄阿兄，我们现在就去放花灯吧！”

李汜挨了一掌，却不言不语地跟在谢落后头，唇角翘翘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谢落恰巧看见，翻了个白眼，什么傻人，被骂了还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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