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1/2）
2003年春节后，刘静生了个孩子。
小家伙是个男孩，刘静给他取名叫做“东东”。孩子一直到百天的时候也没有大名，后来为了上户口，就正式给这孩子取名叫刘东了。
孩子生下来后，因为刘静比较忙碌，所以应晴也帮着带了会孩子。王贵召看着这个小家伙，对刘静接下来的命运有些不知要如何开口。
之后不久，谢猗猗带着谢浩然回来了一趟，不过这时已经是四年级的中秋节了，距离上次谢浩然转校已经过去了**个月。
无奈的是，这个时候的王贵召一家人去了申城过节，所以又和谢浩然错开了。
谢浩然拿家里的座机给王贵召打过电话，王贵召留的是王荣国的手机号，每次打电话都是王荣国接的，偶尔有一次王荣国晚上在家，两个人才得以通话。他们两人上次通电话还是在四年级开学的时候，谢浩然买了一本漫画书，说是里面有很多好看的漫画，他们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他就问王贵召看没看过这本漫画书。
王贵召小时候没有条件看漫画书，上了六年级的时候有了电脑就迷上了打游戏，即使是重活了一辈子也没有看过谢浩然所说的漫画。不过这本漫画书还算是有名，他之前听过，只是印象很模糊了。
谢浩然兴致勃勃的和王贵召将这本漫画书里的内容讲了一遍，发现王贵召并不是很感冒后有些索然无味，他语气闷闷地挂了电话，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继续看漫画书了。
除了他以外，家里还有一位年轻的保姆，谢浩然喝着饮料，很快心情就好了起来。
小学三年级以上的班级在期中考试后组织起了家长会，应晴还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在家犹豫着不知道要穿什么好。
王荣国最近这一阵似乎接了个活，所以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手里又时不时的攥着手机，要不是应晴了解王荣国，怕是要怀疑他出轨了。
都说男人出轨的第一步就是跟平常不同，此时的王荣国正靠在床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脸便秘的表情。
应晴打开拉链式的衣柜，看着里面一家三口的衣服，她秋天的衣服只有两三件可以换洗的，虽说不知道穿哪件，但实际上能够穿出去的只有一件高领的毛衣，还是她和王荣国结婚那年买的。
这件毛衣很厚实，里面再套一件打底秋衣，外面裹上围巾差不多也就能出门见人了。
可应晴总觉得不太满意，她抱着毛衣坐在了床边，说道：“大国，我没衣服穿了。”
王荣国抬了抬眼皮子，“这件衣服不就挺好的么，你是去参加那小子的家长会，又不是相亲去了，穿那么好看做什么。”
应晴很会抓重点，“你是觉得我穿这个也不好看吧？”
王荣国正在纠结眼前的这本书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随口敷衍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王贵召在外面桌子上写着作业，知道要是换成别人或许他爸就得挨说了，但是他妈就不会。
果然——应晴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到了家长会这一天，王贵召两门一百，一门九十八的试卷铺在桌子上。
应晴看着儿子卷子上的红勾勾，感觉这些红勾子不是勾在卷子上的，而是勾在自己心里的。她美滋滋的把卷子翻来翻去，腰板也越来越直。
王贵召的同桌是个女生，女生的家长看着王贵召的卷子，眼珠子都要斜飞了出去。她看着女儿卷子上鲜红的六十分，脸上又红又白。
应晴注意到隔壁家长的表情，心里暗暗的发笑。
王十一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和王贵召在一个班，他们两人的班主任也一直都是宋文旭。
宋文旭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讲了一遍这次的成绩，又讲述了一遍学校老师和家长共同努力，一起辅导教育孩子的重要性。最后，请班级第一的学生家长代表上来讲话。
班级第一是名女生，她的父亲看上去很是激动。
班级第一的父亲穿着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衣服，瘸着一条腿，在女儿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上了讲台。他的双手拿着一张洁白的讲稿，稿子是她女儿给自己准备的，上面还贴心的标注上了一些汉语拼音。这位父亲的双手在白纸的对比下显得分外明显，他双手的手指粗大，黝黑，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与沟壑。指甲看起来也很厚实，但指甲缝却是干净的。
像是注意到了班上人烫人的目光后，这位父亲的手缩了一下，可腿却越发的有力，自己的后背也挺直了不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心中一烫。
应晴转头对着站在她后面的王贵召说道：“还要开多久？”
王贵召小声道：“估计还要一个小时，最后校长还要广播讲话，学校大队辅导员也要讲话，还有课后辅导班的老师也要来做活动。”
应晴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贵召的眼睛一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盯着，因为身高的缘故，王贵召坐在倒数第二排，王十一离自己隔了两排，站在过道上。他的父亲坐在王十一的位置上，身材修长，后背挺直，颈部线条流畅，两肩打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和黑色的长裤，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注意。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
开家长会的时候，站着的学生有的熬不住了，彼此做起了小动作。
王十一偷偷摸摸地回头看了一眼王贵召，在看到应晴的目光时飞快地转过了头，一会又觉得不对似的转了回来，冲着应晴笑了笑。
应晴也对他笑了笑，柔声道：“这孩子还挺可爱。”
王贵召不置可否的点头。
等家长会好不容易结束后，家长们准备带着孩子离开，王十一的父亲此时却带着他走了过来。
应晴见到王十一的父亲后愣了一下，随着他微笑开口，整个人都莫名的放松了下来。
“你好，我是王十一的爸爸。”王十一爸爸说道。
“啊……你好。”应晴缓过神来，急忙说道，“我是王贵召的妈妈，这俩孩子平时好像玩的挺好的。”
王十一爸爸微笑道：“是的，这都是缘分。”
午时，阳光倾洒在教室里，在王十一爸爸的身上固定住，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看起来温暖又舒适。
王贵召凝神看着这位小同学的父亲，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四肢的肌肉和骨骼的走向都恰到好处的样子，王贵召的眼睛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这人的五官长得周正，天庭饱满，可谓是书本级别的三庭五眼。
王十一爸爸扫了王贵召一眼，对着应晴说道：“我先带孩子回去了。”
应晴点了点头。
王十一乖巧地拉着他爸爸的手，对着王贵召笑了一下。
一个家长从过道里牵着孩子走过，挤了王十一爸爸一下，他不着痕迹的躲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来看向了王贵召，说道：“以后还会见面的。”
这一晚，王贵召躺在床上，应晴抱着他，温柔地抚摸着王贵召的脑袋，轻声细语道：“你说你这同学的爸爸还真是奇怪。”
王贵召睁着眼睛，眼珠转了一圈，“嗯”了一声。
躺下没多久，外面下起了雨。
秋雨细细绵绵地吹打着大地，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王贵召觉得自己的内心逐渐安静了下来。雨水打在树上，房顶上，顺着屋檐流淌到窗户上。下雨天大自然发出的伴奏声对于王贵召来说具有很好的催眠效果，没一会他就睡着了。
夜里，他似乎见到了一个男孩。
男孩的头发松软，眼睛乌黑，皮肤不是很白，却很健康。他跟自己在一间小屋里，男孩的四肢有些僵硬，他坐在一个苹果形状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个玩具车，后面的电视机上还放着动画片。
老旧的电视机上呈现着黑白的画面，两个卡通人物正在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时不时的电视机还发出“兹拉”的声响，雪花般的屏幕
王贵召看着男孩的脸，往前走了两步，他蹲在男孩的面前问道：“你是谁？”
男孩给玩具车上了发条，放在地上，看着它奋力地前行后开心地拍起了手，像是没有听到王贵召的话一般。
男孩转过头来看着王贵召，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来，“我很难过。”
男孩身后的电视机幽幽的放着亮光，上面的小人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场景。狭小的屋子，奇怪的男孩，令人悚然的话语，王贵召突然叹了口气道：“我问你个事儿。”
男孩从椅子上起来，重新给撞墙的小车上了发条。
“你是不是很喜欢吃东西？”王贵召问道。
男孩点了点头，幽幽道：“可我吃不到呢。”
王贵召双手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深深地吐出了口气。
半晌，他问道：“你是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男孩将松开手，小车再次发动，一摇一晃地在路上缓慢地跑着，看模样已经有些老旧了。他摇了摇头，“不用。”
男孩不见了，房间也消失了，迷蒙间王贵召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秋天初雨的味道让空气变得很是清新，泥土自然的香气充斥在鼻尖，这比起夏天的大暴雨要让人喜欢的多了。
王贵召呆呆地看着被秋雨洗礼后，树叶飘零了一地的院子，有些怀疑人生。
其实这两年来，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些怪事，可人向来就有逃避现实的习惯，既然这个东西一直没有害他，也没有主动现身，那他就权当没看到好了。可昨晚上这个东西竟然跑到他的梦里来了，还跟他聊上了天。
王贵召把脑袋埋在了手心里，狠狠地搓了一把脸，有些想不通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唯物主义的正常世界，会出现这种反科学的东西。
他暴露在阳光下，感受着秋日里微醺的阳光所带来的温暖，这种亲切的温度仿佛能驱走一些阴暗与寒冷，让人想舒服地在阳光下眯上一觉。
从这以后，王贵召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孩。
谢浩然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今年的春节也是谢老爷子他们去找谢猗猗过的。
2004年4月，正是阳和启蛰，莺吟燕儛的好时候。
四年级下学期的家长会，王荣国没有时间，还是应晴来的。
比起上次的额忐忑不安，这次的应晴显得自然多了。
虽然王贵召依旧没有考到班级第一，但这个出色的成绩已经让她很是高兴了。下课后，班主任宋文旭找几个成绩优秀的家长讨论了一下参加奥数比赛的问题，每个班有五个名额，这个礼拜五到学校统一参加考试，最后选出五个人出来去比赛。拿到市里的一等奖不仅可以拿到奖金，还能直接保送进一所初中。
宋文旭对着孤零零一个人的王十一说道：“回家后你要把这件事跟你爸爸说清楚，看他同不同意你参赛。”
说完，宋文旭转过头来，对着教室里留下的这些家长和学生说道：“大家都没问题么？”
角落里的王十一弱弱的举起了手，家长同学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王十一挨着王贵召，有些胆怯的往他身后一躲，直到宋文旭问他的时候，他才小声地说道：“我……我不去。”
宋文旭眉头一皱，“为什么不去？”
其他的家长也勾着脖子看着这个小孩。
有小孩窃窃私语道：“他胆子那么小……”
宋文旭说道：“这事等你回家跟你爸沟通过了再说。”
王十一拉着王贵召的袖子，小声道：“我爸爸不在家……”
宋文旭皱了皱眉说：“一会再说。”
宋文旭想的一会再说，指的是自己和王十一单独谈谈。毕竟他也知道王十一家里情况特殊，单亲家庭本来就不容易，他父亲还总是出差不在家，留下这个小的一个还在也怪不容易的。可他没想到，王贵召竟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应晴奇怪道：“贵贵？”
王贵召跟应晴商量，“妈，我陪他。”
应晴看了一眼班主任，心想你不是陪不陪的问题，而是你们班主任让不让的问题。
宋文旭带了这两个孩子三四年了，向来知道这俩小孩的性子，于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看到班主任都同意了，应晴也就没说什么，默默地走了出办公室，留下两个小孩跟班主任说话。
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个老师新鲜地看了应晴一眼。
黄昏的时候，从宋文旭这里的办公室往外看去，能看到不错的风景。他们学校坐落在小区旁，占了一条小街的面积，楼下是大片的法国梧桐，远处依稀可以看到藏在云岚里的群山。秋日里的傍晚有些冻手，如果是艳阳天，那昏昏沉沉的斜阳照在地上就会金灿灿的，但今天是个多云的日子，夕阳有气无力的发出了暖橘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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