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1/2）

一转眼，已到了第二日祭谷大典。

向天而起的高台旁，围满了白衣朱纹的破焰谷修士。初升的朝阳洒下泛红的光，让一张张年轻气盛富有朝气的脸庞上满是跃跃欲试的锋芒。

“破焰谷声威之盛，不下当年啊。”

“何止，我看吧，可比老谷主在时招摇多了。”

“嗐，毕竟是年轻人，有些锐气也是正常。”

一群观礼的修士们低声议论着，正道魔道泾渭分明，相比正道之人品头论足，魔修们就安静多了，在一名黑衣男子身后不声不响。

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终得复谷，这是先破焰谷的修士。复仇有望，安家落户，光明在即，这是后破焰谷的修士。各有各的喜悦，各有各的盼头。

然而作为最该欢喜之人，破焰谷主却显得沉静许多。

他先是母亲死于动乱，后是父亲亡于重疾，挚友丧命，亲朋离散，过多过沉的痛苦在心底沉淀太久，酿成了浓稠化不开的麻木的悲哀，以至于复谷这般喜事，竟是只能扰起轻微波动，再掀不起一腔热血。

所以他的眼睛依旧如常，静寂、岑冷。

“师尊，今日复谷，便又有家啦。”萧东篱诸事安排好，走上前轻声说，眼底一抹憧憬的喜色，“恭喜师尊了。”

“家？”

林须染眼珠动了一下，目光轻描淡写地落在萧东篱身上，反问吐出的一个字却带着淡淡讥嘲。

萧东篱闭了嘴，察觉到他师尊的情绪并不太好，不再多言：“辰时将至，师尊已可上台。”

林须染应了一声，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

第一阶，他想起初春的破焰谷，花香四溢，蝶舞翩跹。

第二阶，他想起父亲的背影，看向他时时挑剔的眼神。

第三阶，他想起母亲身上经年累月的药味，抱着他时，那种药味像是浸润了他全身，经久不散。

第四阶，他想起秦微因永远放肆张狂的笑声。

第五阶。

那晚的火。

第六阶。

逃亡时的风。

第七阶……

修士们不知不觉闭了嘴，齐齐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他容颜未老，还停驻在青春年华的那一刻，可他的眼神却沧桑空茫，沉重的悲哀无声压下，天地仿佛都为之而窒息——

林须染停在台上，两个灵位静静地供奉着，杯酒案前，倒映出破焰谷唯一亘古不变的碧蓝的天空。

“……爹。”他耳语般喃喃，“娘。”

复谷又如何。

报仇又如何。

他的爹娘，他的兄弟，他曾希冀着的一切，早已成了泡影，无论他做些什么都再也回不来。

家？

他早没了。

此生此世，再也不会有了。

……还有秦微因。

他的胸口猛地一痛。

昨日一问，无心水至今杳无音信。只有传言在修士间愈演愈烈，而他每每听到人不经意的一声“小秦公子”，就像被人扔进油锅里滚过一回，大汗淋漓，心悸难安。

“爹，娘。”轻柔的风吹起束发发带，他沉默半晌，低低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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