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第二章
小东西僵硬地窝在褚然怀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扔地上去。褚然心想,他倒是识时务,知道现在该巴结谁。
出了门,寒风灌进脖子,褚然下意识缩了缩,真冷啊。小东西发现他这一动作,犹豫了半天,伸手把他的毛边帽子拉了过来堆在脖子边,小胳膊艰难地从外面圈住帽子,褚然心道:小崽子还挺有良心?他单手抖着抱小孩儿,另只手迅速把能看见的那一条小细胳膊从脖子上拉下来放进半敞怀的外套里,自说自话:“这暖和。”小东西趴着把下巴放他颈窝,不耐烦地在衣服里动了几下不舒服的手,听见褚然发出“嘶”的一声,他慌忙停下来,继续乖乖趴着,也顾不得胳膊了。
害怕被这个人扔地上啊~
医院是个随时上演生离死别的片场,褚然向来不喜欢这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嘈杂忙碌的脚步还有碰撞的药水瓶的声音都让他感到心慌,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双毫无温度的手抓住他的脖子……
褚然忽然停下脚步,果然,脖子上那冰凉的温度一下就消失了,他又向前走了两步,那只诡异的手又钻进了脖子,手掌似乎是因为害怕,只虚虚的贴在他的颈骨,像柳絮擦过鼻尖似的,引得人怪难受。
小东西冷的打颤,咬着牙窝在人怀里一声不吭,褚然坐在医院的铁椅子上把黏在怀里的这一只抱出来横坐在腿上。小家伙儿一只胳膊都冻僵了,像冰块儿似的,另一只胳膊还插在他衣服里。褚然把手放嘴边呵气,呵完气就去搓他的胳膊:“冷你不知道说?你是不是傻?”
本来乖乖坐在腿上的男孩儿不知道怎么被戳到了敏感神经,忽然窜了下去,像无头苍蝇一样,铁椅子下面的空隙爬不进去,周围又没有别的遮挡物,来来往往都是人,小东西慌不择路,撞了几个人,最后藏在了一个门后,一边缩着身子,一边小声说着什么,褚然凑过去,还没开口安抚他,就听到含糊不清、夹杂着口水的乞求:“不傻,不打,不打……”
褚然想抱抱他,至少把他从冰冷的地上抱进自己的怀里,指尖将将碰到他那一刻,小东西忽然尖叫出声,但尾音却戛然而止,只剩下半张的口和不停在流泪的眼还有做宠物乞求样的双手。
褚然虽然温柔,但也不是多软心的人,他看见街上残疾乞讨的人都要站在那里分辨半天是不是骗子。可是,小东西可怜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捅在了他最柔软的地方,看着他哭得样子,褚然心疼的不行。何辛谣和小警察他们已经去了病房,他们俩等在外面,来往的人都在看他们,褚然也不觉得那些指指点点有什么,猛地把小孩儿搂进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哄道:“没事了,不怕,不怕啊~”
小孩儿抖了哭了好半晌,在刚刚来的路上才熟悉的温度里抽着鼻子,小狗似的嗅了嗅,慢吞吞伸出双手搂住褚然的脖子,又过了好久,久到褚然双腿都蹲麻了,耳边一声喑哑的童音:“别走~”
褚然实在撑不住,酸麻的腿向前倾跪在地上,双手还是死死搂着小孩儿。那句“别走”是真实存在的,怀里这个小孩儿的颤抖和哭泣也是真实存在的。褚然觉得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合理的:
他冰冷的眼神,抗拒的动作,对自己的保护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逐渐叠加积累起来的,他如同一只被殴打后弃养的宠物,即便面对了陌生人给予的食物和温暖,也再不会靠近一步。
或许,失去了信任的能力。
亦或许,选择放弃了信任的能力。
何辛谣怎么都没想到躺在病床上被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的人会是自己的哥哥,那个她曾经的生活里意气风发,顶天立地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医生把从他身上取下来的衣物用袋子装好交给何辛谣,衣服成了破碎的布块儿,可一个信封却被保存的完好。
她是受害者家属,自然有权利查看受害者的物品,小警察摸摸鼻子,背过身去给她留出空间。何辛谣拿出那个信封,打开了里面还有一封从未拆开过的带血的信,信封上漂亮的楷体字写着:何胤元亲启。何辛谣认得这个字,是那个只见过照片却从未谋面的男人的,那人生的就唇红齿白,连着字也写得规整好看。她想既然哥哥没拆开,应该是没舍得,她把信放进手包,继续在大信封里摸索,两张不大的纸条掉了出来:
【阿苦1995年6月12日3时26分乙亥壬午甲戌丙寅】
【愿你尝遍这人间疾苦,亦愿你热爱内心荒芜】
是那孩子的生辰八字,原来那孩子叫阿苦,原来那孩子生在阳光下却活在黑暗中。
何辛谣有些难过,若说这孩子承载着父亲的爱,可取的名字着实不尽人意,可若说他不该来这世上,反而又显得不近人情,毕竟是那人留在世上的骨血,哲学上说,存在即合理,既然都来了,那就应该好好的体验世界的美好。
到底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孩子,何辛谣做不到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看完纸条的功夫,就做了一个决定。
褚然抱着小东西坐在地上,黏糊的小手抓着他的衣领生怕他忽然消失。褚然抬了抬酸麻胳膊,落到半空中的时候,小东西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害怕的样子让褚然心口疼的不行,他落下胳膊圈住小孩儿,也不管能不能被听懂,低声哄他:“我不会打你,你别怕我。”
小东西久久没感觉到身上的痛感,从缝隙里眨巴着眼睛,感觉自己是安全的,立马放下手,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样子,不再抓着褚然的衣领,眼神里也没有恐惧,他把那层厚铠甲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拼在一起套在身上,掩耳盗铃地告诉世人:你们都伤不到我。
可笑又可怜。
褚然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诱哄着小东西跟他说话。从之前的反应来看,小东西是会说话的,或许太久没人跟他说话,才导致他说不清楚,逻辑也不清晰。他在背包里摸出上次爬山的时候没吃完的糖,逗弄小东西:“想吃吗?”小东西根本不怕他,瞪着眼睛伸手要去抓,褚然个子高,手也长,一抬胳膊,他就够不到,气鼓鼓的把头撇向一边,褚然夹着嗓子憋笑,两只手把着他的脸面对自己:“你有名字吗?你告诉我名字,我就给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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