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第一章

滨城的冬天尤其寒冷，冷到即使屋子里暖气充足，但从外面进来，也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年轻的小警察着实不忍心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男孩儿，像一头受伤的小兽紧紧抱着双膝，防备盯着所有人的眼睛，污浊的让人心生恐惧。

不符合年纪的，压力。

小警察随手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纸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递给男孩儿。他没接，锋利如鹰的眸子死死盯住那只手，博弈一般，那只手不动，男孩儿也不动。

这孩子不正常。这是小警察在与这个接触到现在，最终得出的结论。不过试想一下，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会生长成没心没肺只知道围着太阳转的向日葵的。

他把水杯放在椅子上，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他都懂，但想说些什么，那孩子也不见得能理解。直到旁边的同事喊了一嗓子说要去交材料，他才挪动脚步，没再管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挨到下午，通过学校联系上的那个“家长”才打回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到达滨城。小警察挂了电话撇撇嘴，又是不负责任的父母。

褚然是第一次来到滨城，跟着继母坐了四个多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肩上、头发上还都是将融未融的雪花。一下车，火车站破败却又拥堵；打车遇上绕路坑钱的司机；想吃一碗面暖暖身子，在看到黑黄印记遍布的门面，顿时前一晚消化掉的都要重新返上来。印象真的很不好，非常不好，特别不好！再不想来第二次了，褚然想。

在公安局的走廊里，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脚下一双掉皮的不成样子的皮鞋踩得地砖哒哒作响。

“您好，我是今早你们有人给我打过电话的，要我来接一个孩子。”女人喘着气，脸上是被寒风割打过的红，她攥紧手包，以为没有用力，不会被发现，其实泛白的指节，早已经出卖了她的紧张与惶恐。褚然犹豫了一下，往前迈了一步和她站平，伸手挽在她的臂弯，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

经过指引，女人在会议室见到了年轻的小警察，他尽职尽责地站在距离椅子大约五米左右的地方，靠着墙，一边玩着无聊的贪吃蛇，一边抬眸看看那个没说过话，没喝过水甚至没喊过饿的男孩儿。

小警察见到女人，匆匆收起手机，正准备拐弯的贪吃蛇没有了引导，直挺挺撞在了边缘，发出“嗡”的震动，在手心里明显的震颤，让他臊红了脸：“啊您是何女士吧？”

女人点点头，目光等不及地已经去找男孩儿。小警察挠挠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些什么，看到女人担心的表情，他只是默默退到一边，示意他们先去看看孩子。

这是17岁的褚然第一次见到何寂熹，那时候他不叫何寂熹，可是到底叫什么，也没人知道，没人说得上来，就连学校的老师，在他的入学资料上，也只看到了乱七八糟的涂了一团黑的“阿苦”二字。

“他们邻居说，这孩子有11岁了，”可褚然看到缩成一团的身体，像是**岁，甚至比**岁还小的孩童，严重的营养不良让他的脸瘦垮得脱相，溜圆浑浊的眼睛尤其骇人。他以一种狠厉的眼神盯着面前嘴唇颤抖、眼里含泪的人，每当她要靠近，男孩儿都会往后躲着身体，双手紧紧抱着双膝，明明是害怕样子，但喉管还是发出低吼。

被陌生的味道，侵占了领地的雄狮，即使幼小，也要捍卫自己。

何辛谣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没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接到电话，听到那边说自己要来认领一个小孩儿的时候，她是惊慌失措的，尽管她知道自己根本就给过自己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机会。可现在真真切切看到这个孩子，她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个孩子的眉眼，跟她记忆里的那个人竟有七八分像。

一时间，有种故人相逢的感觉，何辛谣转头看向小警察：“他……”发颤的指尖指指椅子上的一团，“这个孩子的父母呢？”

“他妈不知道，他爸……他爸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医院？怎么会在医院？”才阵雨转晴的脸，瞬间又被定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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