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过往（1/2）

那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来岁, 形容枯槁，就像是一个活动的骷髅架。也许是因为下巴太过尖了, 越发衬得他的眼睛很大，眼眶中露出戾气的光，全身上下的仿佛笼盖着阴霾。

这是……陆倾？

苏梨一时间不太敢确定，因为两个人的气质相差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说陆倾像是寂静的河流，照片里孩子则像是霜冻的冰凌。

“五年前，我的车伤了陆倾。”苏詹轻道, “我还以为他只有十来岁，送到医院填写资料才知道，竟然已经十三岁了。”

竟然这么早就认识了？

苏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手边的资料是复印件包含了陆倾在孤儿院的生活照, 此后三个收养家庭的情况，以及最后一个收养家庭的负债情况。再往后面翻, 陆倾本人的相关资料就多了起来。

小学奥林匹克获奖的通知单, 初中时候省三好生的奖状，高中的时候的资料则更多的是编程小组和他个人的项目奖项与奖金……

每隔一年, 就会有一张照片。

渐渐地, 那个枯槁阴戾的少年变成了温和微笑的陆倾。

所有的戾气都消散了。

“他当时的手脱了臼, 一路上却没有喊一声疼。”苏詹叹息道，“只是在最后我提出两万块经济赔偿之后，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能不能把这两万，以每月五百的形式打到他养母的账上。”

“为……为什么？”

“因为他的养父好赌，而养母心软，两万块钱天降横财对于那样的家庭来说, 并不一定是好事。”苏詹轻叹了一口气，“我问他，要是我不履行承诺或者半途而废了，明明能到手的钱不就消失了么？”

“……他怎么说？”

“他说，目前为止养父的失信率是百分之百，而我这个陌生人至少还有50，他愿意赌。”

这确实像是陆倾会说的话。

苏梨看着资料里笑得温柔的陆倾，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明明笑得很温柔，身上却始终有一股消散不开的氤氲湿气。

那些曾经的苦难永远不会消失。

大火曾经焚烧的地方，鲜花就算能够重新长出来，它们的根也始终扎在灰烬里。

秋山医院的病房。

往来的护士都忍不住在一个病房前放缓脚步，偷空瞄一眼昨天新进来的男生。

那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少年，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每一个医生与护士路过他的病房查看他的病例，他都会轻轻地说一声谢谢。苍白的脸上伤痕累累，脸上的表情却温和得就像窗外的秋风。

空闲时分，他的病房门口围了两三个护士，窃窃私语。

“听说是被爸爸打的，家暴。”

“真可怜。”

年轻女生对好看的男孩子总是更多出同情。

可其实病房的隔音效果其实相当有限，屋外的议论声一字不漏地钻进陆倾的耳朵里。陆倾听着那些同情的话语，心上并没有波澜，甚至还有一点点疲乏。

可怜么？

他望着窗外斑驳的树影，无声地笑了笑。

从今天起，那个男人恐怕是要在拘留所里待上一阵子了，他会同时起诉他虐待未成年人与家暴妻子两项罪名，同时以成年被领养人的身份申请上诉，解除双方法律意义上的收养关系。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男人将在牢里待上好几年。

这几年里，他会念大学，会走上社会，会彻底拥有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资本。

明明一点也不可怜。

忽然，病房门口响起了说话声，几秒钟后，敲门声响起来。

沈伯南带着沈茜，提着果篮走进了病房里。看见陆倾，沈伯南的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陆倾，你还好吗？”

“很好。”

陆倾的声音依旧文质彬彬，听不出任何迁怒。

沈伯南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放松下来。

这些天来，他虽然已经向陆倾抛出了橄榄枝，而且陆倾也已经答应把手里的某几项专利版权卖给他，但是他本人是否入公司却一直处于焦灼状态。

他的公司是新型的科技公司，目前正在第二轮募资。陆倾的团队如果可以带着作品一起加入，不，重点不是团队，是陆倾本人如果愿意加入，要远比单单持有一个专利版权要有说服力得多。

他一直与陆倾在打太极，想方设法拉拢却不成。

直到昨天开会，他看见陆倾的父亲。

那种人，对金钱的欲望明明白白地写在了眼里。

他有心想要利用他的父亲推波助澜，就假装与他商量，把自己公司愿意出高价招揽陆倾的事情透露给了他，谁知他目光短浅，竟然只听见了“陆倾已经获得了不菲的奖金”，而后勃然大怒，竟然把陆倾打进了医院。

他早上听见消息，懊恼得早餐都没有吃，直接杀来了医院。

“陆倾……昨天的事，”沈伯南艰难道，“沈叔叔向你道歉，是沈叔叔不清楚情况，默认了你父亲是知道我们的合作的……”

他原本是想要走一个捷径，谁曾想会弄巧成拙。

“没关系。”陆倾勾了勾嘴角，“我知道沈叔叔您是好意，这事错不在您。”

“那我们的合作……”

陆倾的目光移动到了沈伯南的身上，眼里露出歉意的光：“沈叔叔，您也看到了，我的家庭情况目前不太好，还有半年我就要高考，短期内我可能没有精力去经营别的……”

“理解，理解。”沈伯南看着陆倾头顶上的纱布。

他看起来确实很糟糕，不仅是额头，就连他裸露的胳膊上也布满了青紫交错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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