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没有土壤（1/2）
苏梨坐在苏詹的车上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这一路上司机程师傅似乎把车开得异常缓慢, 慢到她可以透过车窗看见市一中的围墙上的蔷薇花发了芽，点点的小花在夜里开得像星星。
夜色中带着雾气，路灯光芒昏黄。
苏梨趴在窗口，漫无目的地盯着外面神游，忽然间看见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陆倾？
陆倾的脚步看起来有些踉跄, 没走几步, 忽然从小巷口冲出来了另一道身影。那个人一把揪住了陆倾的衣襟，把他重重推向学校的铁栏。
陆倾的脊背扎扎实实地撞在了花枝上，路灯下, 他的整张脸都蜷缩在了一起, 看起来痛苦不堪。他似乎是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下一秒，男人的拳头就砸上了他的下巴！
“……陆倾！”苏梨在车里尖叫起来。
远处的灯下，陆倾已经栽倒在一旁。
男人似乎还不解气, 一脚踢在了陆倾的太阳穴上, 骂骂咧咧地声音声嘶力竭——“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白养你了！你就是个吸血虫！！！”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苏梨在车里面仍然清晰可闻。
“程师傅……快停车，停车！”
苏梨脸色泛白,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想要报警, 可是她的手颤抖地实在是太厉害, 根本就连解锁屏幕都做不到。
副驾驶座上的苏詹已经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喂，请问是h市b区派出所么？”他的声音缓缓的，透着苏梨从没见过的阴冷, “是这样的，市一中的北门学院路上，我看见有人的在殴打学生……是，学生看起来有生命危险，希望你们快些出警。”
“……爸爸，这是南门！”苏梨焦急纠正。
“嗯，我知道。”
“……爸爸？！”
程师傅的车缓缓停靠在马路上，悄无声息地停驻。
苏梨焦躁地想要下车去，却发现车门车门已经被上了锁。
“爸爸，你到底想做什……”苏梨快要抓狂了。
“看着吧。”苏詹摸出了平常不戴的眼镜，仔细地盯着远处纠缠的身影，一边看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老何，让秋山医院那边准备好急救措施。”
“爸爸！”
苏詹搁下电话，轻声道：“好好看着。”
“看……什么？”
苏詹盯着远处的陆倾的身影：“看看没有土壤的孩子，可以活得多么孤注一掷。”
苏梨今年17岁。
在过去的十七年时光里，从来不曾想今天这样面对过这个世界。
车窗外不到百米的地方，陆倾正被他的养父拳打脚踢，痛苦得蜷缩成一团。他的养父一直在叫他“吸血虫”，一边叫嚷，一边用皮鞋猛烈地踢他，踹他，对着他身上所有的要害部位一次又一次地重重击打。
陆倾从头到尾都没有躲闪，他甚至没有保护自己的头。
一旦养父的攻势有所减弱，他就摇摇坠坠地站直身体。昏黄的路灯下，他全身上下都是泥污，唯有那一双眼睛，如同寒夜的星辰，丝毫没有恐惧。
桀骜终究招来祸端。陆倾的养父已经彻底的癫狂，他喘着粗气，忽然躬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举着石头对陆倾嘶吼：“说，那些钱你弄哪里去了？不然我送你去见你的死鬼娘！”
“——陆倾！”
苏梨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样尖锐而又响亮的声音。
她颤抖着哀求程师傅和父亲解锁，然而并没有结果，她只能惊恐得拍打着车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真的传到了百米之外的地方，她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陆倾似乎有所感应地朝她在的方向抬起了头，久久地凝视。
距离太远，苏梨根本就看不清楚陆倾的表情，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正在向这边望。
可是她真的确定陆倾看见她了。
他捂着肩膀，靠在路灯下，似乎张口对着养父说了一句什么。
养父就尖叫着的把手里的石头朝着他的头颅用力地砸了上去！
一瞬间头破血流。
深红色的鲜血顺着陆倾的太阳穴往下流淌。
几乎是同时，远处的路口传来响亮的鸣笛声。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穿过寂静的学院路飞驰而来，车还未停稳，从车里就冲出来六七个警察拦截住了陆倾的养父。
“不许动——！”冷声喝。
“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他是我儿子——我——”养父被警察钳制住了身体，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一边扭动身体一边还试图反抗。
“杀儿子也是谋杀。”带头的警察毫不留情地替他拷上手铐，扭头问手下，“这里附近最近的医院是哪里？”
“秋山医院。”
“打120……不，他还能自己动，那就直接送他去秋山医院。”
“是！”
警察把已经躺倒在地上的陆倾扶了起来，送进了车里。两辆警车分道扬镳，各自朝着目的地出发，夜色下的学院路很快又恢复了宁静，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似的，烟消云散。
苏梨坐在车里喘着粗气。
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左手手死死捂着胸口。
“呼吸。”苏詹温柔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苏梨只觉得耳朵里被塞满了棉花，身体里的血液全部都汹涌着叫喧着奔涌向心脏，然后心脏愈发疼痛，每一根血管都紧绷得几近断裂。
“小梨，你的心脏并没有那么脆弱，不要害怕。”
苏詹的手撩起苏梨的刘海，感觉到掌心一片湿润。
他解锁了车门，绕道到了后座，把他的小翻车鱼搂进了怀里，轻轻地安抚：“并不是每一棵小草都天生长在花园里，这是陆倾自己的选择，不要怕，他很坚强，你也可以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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