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2）

远方阑珊的灯火终于密集起来，收费站打着巨大的黄色照灯，像是光的闸门放进他们，外乡的旅人。

顾楠把脚放下来，脚心沁出一层汗，冰冰凉凉的。双手贴着窗玻璃往外看。晏忱低眸扫了一眼手腕，表盘上指针接近十点。念及自己的顾楠都没有吃饭，他随意滑着车载导航打算找家饭店果腹。顾楠用余光瞄到晏忱的动作，手圈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显示屏上带下来，“专心开车。”

顾楠的嗓子唱过头了，哑哑糯糯的。

顾楠不再偏头看窗外，低头划手机，半天把蓝牙转接到自己的手机上。导航里响起声音为他指路。目的地是一家颇为不起眼的小餐馆，白色的日光灯和周遭的灯红酒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顾楠走进店，转头笑着对晏忱说：“这家干净。”眉眼弯弯，在店家门口煮的一锅骨头汤冒出的隐隐绰绰的白气里依旧神采奕奕。

晏忱把车停在停车场，拎下箱子，顾楠接过自己的，背上背着吉他。停车场设在街外。群山在他们背后静默，月亮转动着齿轮般的眼睛，注视着深邃的夜色。周围的毛边薄云，预告着不久就要来临的台风。

夜里，台风不负众望地登陆。风卷着雨丝旋转出一层层的雨幕，远方的天变成绛紫色在通天的高楼灯光里温柔笼罩。月亮离开夜晚。

晏忱刷开房门。房间陈设简单，设计偏日式的感觉。柑橘香气从墙角的熏香机里弥漫开来，窗台上的小木几，一支斜插的白铃兰。

晏忱坐到木几旁的蒲团上。指尖一杯微凉的茶。

极目远眺天依旧是绛紫色。不夜城上发亮的灯带甚至要烤亮一小块天。空气湿度刚刚好，凉风轻柔地扫过脚踝很舒服。他微微伸展屈起的膝盖，偏头看了一眼侧躺背对着他的顾楠。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顾楠的出现好像是突如其来又好像本应如此。他不同于任何人却又是所有人，像是他背后联结的千万年时间忽于此夕缩地成寸，所有一切浓缩成一滴。复杂危险而迷人，顾楠身上的美是他曾经在极致的浪漫里才得惊鸿一瞥，就像是年少时一意孤行选择的扎进文学时狂热的冲动，无数作品不断重组构建起的那个影像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不确定自己在遇到顾楠之前究竟有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动心，顾楠的到来让他模糊地认识到自己过去的二十七八年只是一直在和错误的人纠缠。

可能存在吗。他低声反问自己。顾楠对于他是一个太复杂而特别的存在。美与力量，野性与激情，元素在他身上汇聚。而他知道两人的心照不宣注定他曾经也在寻找这样的存在。

两个人像是孤独了太久的港口，不断越过人群失神的双眼去发出红色的信号，渴求着相似的灵魂，渴求着归家。猝不及防，他看见雾气里那个漂浮着的港口，温柔的曙光里，海浪拍打着曲折的海岸线。

他踩着有些粗砺的沙子慢慢走来，因为不确定与犹疑，脚心被磨穿，血珠一路蜿蜒，却像是某种秘而不宣的呼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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