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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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岷游早晨上学迟到了，七点二十五，早自习都上一半了，他才蹬着车到学校门口。学校大门早拉上了，保卫室旁边的小门也关着，他敲敲窗口，门卫大爷带理不想理地在里面说：“哪个班的呀，这都几点了？也太迟了吧。”

戚岷游恳求地说：“大爷，麻烦开下门吧，下次不犯了。”

大爷看他长得不像坏学生，又一脸汗，怪狼狈的，出来把小门开了：“进来吧进来吧，你这是违反校纪了啊。”

“谢谢大爷。”

“迟了车也不能在校园里骑。”

戚岷游一路跑着推车，那大爷眯着双有些老花的眼睛，都能瞧见那学生深色的校服裤脚那沾着一团白色的污秽物。

摇摇头，长得怪干净的，却也是个邋遢的。

纵然成绩好，迟到了还是被老师训了一顿，戚岷游平时内敛沉默，话本就不多，挨训也垂着头一声不吭，不讲缘由，老师说了两句也就放过他了。

回到座位，同桌吴辉问他怎么了，他摇头，笑了一下说睡迟了。低头从桌兜里拿语文书，手指上却黏上东西，不用看，戚岷游也知道是口香糖，用纸包着抠掉，他脸上没有一点波澜。

连吴辉的语气都那么平淡，“又是谁无聊。”

是谁，班里男的谁都有可能，他们看不惯戚岷游独来独往，孤僻少语，就算少数本想和他来往的，也在知道他成了楚辰那伙人的欺负对象后，怕惹麻烦上身，对他敬而远之。

下课，戚岷游离开座位去组长那交作业，旁边几个男生围在一起聊天说笑，其中一个忽然指着他的裤脚笑道：“戚岷游，你裤腿上那是什么啊，好恶心啊。”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人都好奇看过来。戚岷游低头一看，没理他们，转身出教室去了厕所。

那是何玫春吐的东西，早上也是因为这个他才迟到。

昨晚何玫春又喝多了，早上在厕所呕得昏天黑地，她翻着白眼、面部肌肉抽搐的样子令戚岷游心中惊慌，在一旁服侍照顾，都没发现身上不小心沾了那白色污秽。

因为擦洗那一块脏污，戚岷游一条裤腿都湿了，贴在小腿上，一片冰凉。他洗完趴在洗手池旁边的走廊栏杆上发呆，看见楼下一群学生笑着、追逐打闹着，撞在一块儿又搭着肩、搂着背，那么亲密，那么快乐。

一只手忽然拍在他背上。

戚岷游一个激灵。

因为楚辰那些人就总是这样突然地出现，然后变着法子欺辱教训他。

看到吴辉的脸，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班喊你，好像是说那个竞赛的事情吧。”

戚岷游点了下头。

市里的数学竞赛，一等奖有五千块钱，老班知道他家里情况，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从办公室出来，戚岷游却停在墙边，没有离开。

“……其实也可怜……”

“多亏成绩好点……以后还有个出路……”

“伤一直没好呢……那些学生坏的……谁能管……”

戚岷游垂眸，安静离开了。

快走到班级，迎面而来的几个人让他忽然止住了步伐。

楚辰单手插兜，一副混混模样儿看着他，“小戚，好久不见呀。”

戚岷游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

有人，也不会帮他。

楚辰晃荡过来，在他额头上弹了下，“上次那血啊，我回去洗了好久才掉呢。”

“真是你的血，又贱又臭，熏得爷我都要吐了。”他这么说，却又居高临下很近地盯着戚岷游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道，“所以说嘛，你骨子里就是个脏玩意儿。”

戚岷游身子单薄瘦弱，脸看着也好欺负，唯有一双眼瞳色很深，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内容。所以即使他在恐惧，别人也很难看出来。

楚辰见他没反应，打了个响指，后面一个男的立马递来只钢笔。

“知道这什么牌子的吗？”

楚辰在手里转了转笔，把笔盖摘下来，上面有花体的英文，“你认认，听他们说你不是学习挺好嘛？”

戚岷游看了眼。

几千一只的钢笔。

“认不认识，啊？”

戚岷游撇过脸，即便他怕楚辰要对他做什么，但他还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渣，好无聊。

“看你这个穷逼样儿也不认识。”

楚辰甩了下手，又使劲甩了一下，戚岷游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冰凉的墨水终于呈一道弧线被甩了出来。

一道。

一道。

又是一道。

头发、脸颊、手臂、校服，戚岷游被甩了一身。

他伸手抹了下脸，指尖如那晚，少了些血的黑，一片殷红。

红墨水顺着下巴往下滴，他敛着眉眼，紧抿双唇，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把单薄的脊背直直地挺着。

楚辰回头朝那群男生笑，一脸轻浮纨绔：“他长得还真挺好看，都这样儿了还有点味道呢。”

戚岷游攥着拳头，身体轻轻地在抖。

教室窗台，教室门口，那些学生都在围观。

却没有一个人制止，甚至出声。

多可笑啊，戚岷游想，在最安全的学校，他却无处可逃。

楚辰这时把笔盖起来，往后一丢。然后凑过来，在他耳边道：“要是把你这校服扒了，再弄点墨水，会更有味道吧。”

戚岷游呼吸一滞。

“那边的几个男生！围在一起干嘛呢？！”

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楚辰家里有钱，又有个校董老舅，在校横行无忌，坏得学生老师都知道。他领着两个跟班就那么走了，那女老师赶忙去看戚岷游，见这学生满脸满身的红墨水，心里又惊又无奈，“快，快先去洗个脸。这校服可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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