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2）
卡文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人毕竟不是机器，状态起起伏伏很正常。我宽慰孙瑾珩几句，创作是孤独的旅程，很多困难只能自己克服。不过说实话，都签了协议，也不可能说卡文就一个字不写了，大不了多水几章，虽然这对高标准严要求的孙瑾珩是很难达成的任务。他更适合以前那种写完再找出版商的模式，网文总是需要速度的，现在的人慢不下来等他。
当然，我也有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文学之神在特定区域里只能眷顾一个人，这段时间我倒是如有神助，写文非常顺利。不是说井泽老师的那篇，那篇我正在按流程水章节。井泽老师给的技能名看上去比武侠招式插件要走心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比起他以往的文笔实在是大失水准。反正是水，就再也没有人找我麻烦了，总不至于连男主在洞里修炼心法时和冥想里的师父回忆之前的战斗的这种回忆杀都要杠。我自己的文正写到第一个关键处，男主所在的小岛终于决定起兵反击，帝国派人来镇压。自己的事太多，自然很难顾及别人，不过等我正要写到岛主是怎么英勇殉岛，那边的孙瑾珩看上去要比岛主先一步殉文了。我照常打开论坛，高亮帖就是讨论孙瑾珩的停更。
编辑说是身体原因，我觉得精神上的波动恐怕更大。他这样做总让我想到莱茵哈特的结局，赶紧在心里呸了几句，他只是写太空歌剧，又不是穿越到了那个世界。再说了，他也不一定是莱茵哈特，万一是杨威利呢，想到这兆头也没好到哪去，又多呸了几句。
这几天他还是闭门不出，我担当起了做饭的责任。本来一开始说吃外卖，孙瑾珩吃了第一口就吐了。他出院后食欲不振，不能吃太多油盐。我无奈，只好从零开始学料理，每天都照着App煮猪肚鸡、潮汕砂锅粥之类的清淡粤菜。“是你煮的呀。”第一天他在饭桌上说，很给面子地拿起勺子舀了两勺粥放进嘴里，过几天这精神buff也失效了。
更严重的是，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有日我半夜看欧冠，想着明天可以补一天觉，就熬到快天亮。等两个队都踢完了，孙瑾珩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我轻手轻脚地进去，发现他端坐在桌前面对着空白的屏幕，手边是一桌的烟头，每根都点燃抽过几口就摁灭。
“睡吧。”我几乎不主动触碰孙瑾珩，此时此刻我却本能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分摊苦痛，就弯下腰搂住他脖子，像他以前做的那样，亲昵地碰触他的脸颊和额头。“如果写不出来就休息一阵子，好么？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不管怎么样，身体是你自己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点燃了一支烟。我权当他是压力太大才这么浪费烟，如果这样可以排解他的郁闷，有多少烟我都可以给他。但他连放入嘴里的意图都没有，而是把自己的袖子抹了上去，我才发现手臂上有好些烟头烫过的痕迹——这些烟没抽几口的原因都是因为它们是在身体上摁灭的。
我眼疾手快地夺下了烟，没想到他力气却大得惊人：“你放手！不然我摁你身上了！”
“你摁就是了。”我只知道这时候他拿把枪指着我我也不能放手，不然事情就不可控了。我刚刚去洗了把脸，也像他一样卷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臂。他瞪了我一眼，在争抢中把烟头摁了过来，还是在碰到我皮肤之前留力了。只是我们彼此用的劲太大，战况胶着，无可避免地在十分接近的情况下落了些烟灰在我手臂。一瞬间我被烫到表情有些扭曲，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这样自虐的。
大概我皱眉的表情让他惊了下，烟落到木地板上，我用鞋碾灭了。孙瑾珩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样半跪在地上，我看了看我的手，这被烫伤的红痕还正好就在当时我帮我爸挡的那个口子旁边，我的左手真是业障，不如谁早早把它砍了算了。
我半蹲下来看着他，想伸出手扶住他，他却一把推开我把脸埋在手里，低低地哭嚎了起来，比起只是安静流眼泪，更像是只受伤的小兽绝望的嘶吼。
“他们就在我的脑海里，马上就要跑出来了，我却一个字都写不下来。我越写越慢，越写越不对劲，一个汉字都让我要看半天。我知道我有病，可他们是无辜的！不能因为我就让他们永远留在我脑子里！”孙瑾珩捂着脸喃喃自语，我听得不真切，有些是真的，有些可能是我脑补的。“我以前总以为我自己有多厉害，我哥撤掉了所有的宣传，网上连一个讨论我的人都找不到了，每天看的人也少了好多。我连属于我的东西都保护不好，又怎么和他争。”
我正想安慰他几句，他却用膝盖支撑着向前了一点，一把攥住我的手。“求你了，你不是很有当枪手的能力吗？你都帮井泽写了那么多了，再帮我写一点也无所谓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说是你写的也可以，但是请你把他们写下来，写给我看……”
我半蹲着，比他要高一些，这个角度看过去，感觉我是被瞻仰的神像，十字架，或是任何一个东西。我仁慈地回握住他的手：“你不要开这个头，你知道你开了就回不来了。”
“可是井泽说得一点没错。”他如同告解一般忏悔着他的罪，而他的罪是弑神。“比起自己写，你更适合去帮别人写。这就是你最大的价值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还要说些谎话讨你的欢心。告诉我，现在你勉强地写着自己的东西，一点也不开心对不对？！你是不是还想回到他的身边去写他的那些垃圾？”
“你没有看我最新的连载吗？”这大概是我最近神的仁爱的一刻。“我也卡文了，其实我只在网上发了你看的那三章，后面都还在我电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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