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1/2）

车队再度启程，一切如常，不同的是车厢内摆满了宁归唤人连夜买来的中州特产，各种蜜饯果脯任人选用，已见识过一次郡主手笔的清平子一脸见怪不怪，安静在一边打坐。

宁归倒是几次想开口询问为何清平子又改了主意，又觉得如此显得太不自信，将话憋在了嘴里，不过往日里诱人的零嘴儿就遭受了冷落，藏了心事的小郡主都未怎么取用，依然是满满当当摆在那里。

“要唱北原那麓山，三百六景出北关。山溪十岩二四洞，山中景致有人贪——”高亢的歌声从车队里传来，也不知是哪个汉子在唱，曲调古朴，声音粗犷，别有一番韵味，一旁侍候的春竹和夏荷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哼哼。

静心打坐的清平子也睁开眼，优雅端坐道：“这歌咏麓山的小调颇为别致。山石荦确，野径纡回，五里一亭，十里一阁，名流觞咏，恒集于此，历历如在眼前，可惜我曾在前人所录中感受麓山之盛景，却未能亲自得见过。”

宁归手指轻敲厢壁，作神游状：“往往得见时才知，美的不是山水，是笔录者的文采。”。

这样的感悟不似她所有，清平子有些讶然，二婢倒是见怪不怪，小郡主突发感想的时候多得去了。

“是山水美，还是文采美，总归要亲自见过才是。”

“是这个理，不过，怎样山水笔墨能有我这车中的美人美？”宁归半合着眼，嘴角的笑却狡猾无比，胆大地戏谑道。

也不知小郡主从哪学的放浪之语，原本古井不波的女道士听了很是坐不住，有些尴尬地抖了抖眼皮，两位婢女在一旁捂嘴窃笑。

“郡主自夸在理。”清平子很快恢复了平静，一本正经地回应。

“嗯，啊，当然不是！”这回换宁归尴尬，她可并未有自夸的想法，只是这话的确可以如此理解。不过自小到大，碍于她的身份，从未有人敢当面谈论她的容貌，这是大不敬之举。

之前中州守备周跃口出轻薄，被宁归好生收拾了一番，同样是口上不敬，对于清平子她却一点脾气没有，或许是因为敬仰对方武艺，或许是因为自己先出口调笑，此时佯装生气也站不住脚。

有些悻悻地拈起一块糕点，一口抿下，入口齁甜，宁归很是自暴自弃道：“我以为你是出世高人，没想到这点口头便宜也要占。”

清平子问：“在郡主心中，我便不是普通人了？”

“嗯，问得好。”宁归放下手中糕点，认真答道：“常人没你好看，没你这么高强的武艺，更不会在这般年龄就弃了尘缘。”

“世上貌美绝伦者、年少成名者、离经叛道者不知凡几，依然只是寻常人，要经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终归大道。”清平子并不认为自己有多特别。

宁归驳她：“得其一者易，其三者难，至少你是本郡主见过的唯一一个。

或许，你从东海龙宫而来？还是从九重天宫而来？。”

清平子又被戏弄，开口欲驳，却对上她温和而认真的双眸，不带丝毫玩味，不禁赧然，无奈自嘲道：“郡主夸得太过，让人觉得太不真诚。”

“我只会说真心诚意的话，若非你如此不凡脱俗，你我二人怎会一见如故。”宁归一厢情愿惯了，从没有人敢反驳她，因此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认定了二人一见如故。

车辘滚滚，在官道上印出辙印，融化的冰水使尘土飞扬的路面结成了泥印，又很快干枯化作飞尘。

夏日本就炎热，中州却因为知州大人独子患病一事，闹得上下官员热汗冷汗一同冒。

知州府，周跃已不再住在自己的厢房，原本房内的物件摆设已被怒极的知州大人砸了个粉碎，连紫檀木桌都被茶壶碎片砸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在赶走数十个中州名医后，周跃依然没有太多好转，干呕了一夜的嗓子说不出话，十条魂已去了八条，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平日在外威风八面的周通坐在床榻旁，愁眉紧锁，不一会儿有家丁弓着腰小心翼翼进来汇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听闻此言，一夜未歇，双眼通红周通立马不耐地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我没说什么人都不见？跃儿还卧在病榻，有什么事情不会找下面的吏官，那我养他们做什么？一群废物！废物！”

那家丁听他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次倒是没动手砸物事，提着的心才安定了一点，接着道：“老爷，那人说他从伏牛山带了能治少爷病症的草药，小的这才敢来通报。”

听闻此言，周通如同雷击一般醒过神，眸子一缩，恢复了原本精明沉稳的模样，他猛地站起，又缓缓坐下，轻捋颌下长髯，思考片刻后道：“原来是贵客到了，伏牛山的草药，嗯，听说是好东西，你就安排贵客去……去书房吧，本官马上就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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