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1/2）
皇后叩首，然后将螓首抬起，“皇上，是陈紫薇假扮的臣妾，而非臣妾假扮陈紫薇，若说有欺君之罪，就请皇上治陈紫薇的罪！”
皇上一听，龙颜大怒，一把将紫檀雕花炕几上的青花诗文茶杯拿起，掷到地上，“大胆！你冒充陈紫薇，如今还要巧言诡辩，将罪责推到一个已故之人身上，真是不知羞耻！”
皇后争辩道：“皇上，臣妾并未说错，的确是陈紫薇假冒的臣妾，皇上要治罪，就请治紫薇之罪！”
皇上气得龙袍直抖，半响才发出声音来，“来人，皇后失德，即日起，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见驾！”
近侍涌上来，冲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请吧。”
皇后急道：“皇上且慢，臣妾有详情回禀！”
皇上怒道：“讲！”
皇后看看左右。
皇上会意，“你们都退下！”
所有人都退下了，暖阁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叩首后再次抬起螓首，皇上一见，不觉有些恍惚，这神情，这样熟悉，她跟陈紫薇，真的太像了。
皇后泪下，“皇上，您可知道，紫薇并没有死。”
皇上一听，大吃一惊，一下从榻上站起来，双目直视着皇后，“你说什么？”
皇后一双瑞凤眼中如泉水般涔涔不休，“皇上，紫薇她真的没有死。”
皇上看看皇后，然后冷笑几声，“不可能，朕亲眼所见，她生下乾儿之后，便力竭而死，你这样的谎话，能骗谁？”皇上忽然间指着皇后道：“朕明白了，你是为了救你的儿子，还编出这个谎话来欺骗朕，是不是？”
皇后泣道：“皇上，紫薇她真的没有死，臣妾没有欺骗皇上。”
皇上直视着皇后，“紫薇她没有死，那她人在哪里？”
皇后的神情凄楚而又美丽，“皇上，她就在这合宁宫中。”
皇上一听骇然，“什么？那，方才那一群女使当中，可有朕没留神的？快快唤她出来！”
皇后大声而又果决道：“皇上！紫薇不在那群女使当中，她就在您的面前！”
皇上的视线胶着在皇后凤面之上，忽然又哈哈冷笑几声，“你竟敢戏弄朕，朕非要赐死你不可！来人……”
皇后以螓首触地，大声疾呼：“皇上！臣妾没有戏弄皇上！”
皇上愣住。
皇后缓慢抬头，已然雨泪纷飞，“皇上请稍候片刻，紫薇这就来见皇上。”
皇上木然坐在榻上。
皇后缓慢起身，然后一步一步挪进内室。
紫薇花香弥漫了整个宫室，味道虽然很淡很淡，但在皇上闻来，却是沁人心脾，芳香至浓。
终于听到里间有轻微的脚步声响，紫檀雕石竹花落地罩后，闪出来一个身影，依然是皇后的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风姿绰约，身上依旧穿着皇后的紫红色织金缠枝牡丹妆花纱绣福字纹袄，下着一条明黄云龙纹马面裙。
可往脸上一看，皇上顿时惊呆了，只见鸭蛋形脸面上，依旧是那双瑞凤眼，可面容分明就是当年的陈紫薇！
除了多了一点点岁月的痕迹，其他的，一般无二！
皇上大为惊骇，身体不停地发抖，头也一直“嗡嗡”响个不停，“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以泪洗面，近前来礼了礼后站起，“施郎，紫薇真的没有死，紫薇一直在施郎身边。”
“你……你真的是紫薇？”皇上红着眼睛问道。
皇后点点头。
皇上急上前来，张开双臂，流泪说道：“紫薇！”
紫薇就势扑到皇上怀里，梨花带雨道：“施郎！”
两个人抱头痛哭。
皇上紧紧搂着皇后香软的身子，“紫薇，朕想你想得好苦！”
皇后使劲点点头，“紫薇知道，紫薇都知道！”
皇上又用力抱了抱，“那，为什么，你竟然狠心不叫朕知道，朕的紫薇就在身边？”
皇后只痛哭不语。
皇上哭泣道：“原来，乾儿、藤儿也都是朕与紫薇的孩子。”
皇后又拼命点头，“嗯！”
“这一切，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皇后呜咽如一枝飘零的花，“此事，紫薇实是有难言之隐。”
皇上将眼睛闭上，只用身体，感知另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双臂紧紧搂着，让自己知道，紫薇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而不是虚无飘渺的幻象和梦境。
哭罢多时，皇后终于将螓首自皇上肩上抬起，皇上也松开了臂膀。
皇后用绢子擦了擦泪，丹唇轻启，将往事娓娓道来：“施郎，当年紫薇与施郎相好之后，常忧心不能与施郎长相厮守，施郎便痛下决心起兵反尤，随着施郎所谋之事日渐成熟，紫薇心中却又有了隐忧，即便施郎造反成功，紫薇一个前朝贵妃的身份，又如何能够名正言顺地在新君的皇宫中立足呢？满朝文武公卿会怎么想，天下的百姓又会如何议论？史官又会如何记载此事？施郎岂不是要为紫薇受尽嘲讽、背上无道昏君的骂名？咱们如果有了孩子，这个污点，恐怕也会压得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思来想去，紫薇忽然有了主意，紫薇在巴蜀之时，到山上进香，曾有一道士教会紫薇易容之术。紫薇便想易容成另外一个女子，与施郎长相厮守。于是，趁施郎郊游之际，紫薇便易容成了凤娴儿，与施郎相识。后来，紫薇在乱军之中生下乾儿后，装作力竭而死。等施郎获胜，入主皇宫之际，紫薇又易容成了凤娴儿出现，施郎见娴儿与紫薇十分相像，便立娴儿为后，又将乾儿交给娴儿抚养。之后，紫薇就一直以娴儿的身份陪伴在施郎身边，一晃就是二十年。”
皇上这才恍然大悟，“紫薇，你真是瞒天过海，为何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皇后不语。
皇上叹道：“朕心中的紫薇，就是这个性子，什么委屈都想一个人受着，总是为其他人着想。”
皇后重又规规矩矩跪倒在地，“施郎，是紫薇假扮了皇后凤娴儿，请施郎治罪，但请放了无辜的楚王、楚王妃。”
皇上感慨万千，道：“果然是紫薇假扮了皇后，而非皇后冒充紫薇啊。”
皇上命人即刻将楚王、楚王妃赦免。
倾城和王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急匆匆来到合宁宫。
他们很奇怪，母后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几近疯狂的父皇改变了主意。
他们甚至还很担心，母后是否又做了什么天大的牺牲，毕竟他们的这个母后，一向都为别人着想的。
他们十分忐忑地进了合宁宫。
一进暖阁，只见阁内并无一个下人，只有父皇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倾城和王爷十分奇怪，狐疑着给皇上请安后站起，却不知这个穿着母后衣裙，长相又与母后十分相似的女人是谁。
皇上轻声道：“皇儿，快去见过你们的母后。”
王爷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对皇上说道：“父皇，这里哪有儿臣的母后？”
皇上笃定道：“她就是你们的母后！”
楚王疑惑道：“父皇，她是谁？儿臣并不与她相识，父皇为何称她是儿臣的母后？”
皇上道：“她，就是陈紫薇。”
楚王和倾城都吓了一跳，倾城瞪大了一双水杏眼，道：“父皇，她是紫薇娘娘？竟然还活在世间？”
皇上点点头，“不错，你们快点见过母后。”
楚王一听暴怒不止，他们母子一直生活在陈紫薇的阴影下，也努力了多年，如今，不但没有将那女人的阴影从父皇心中清除，还把她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能不生气吗？母后呢？不消说，父皇有了这个女人，一定马上要立她为后，把母后给赶走了。
楚王想到这里，身形一晃，就到了皇后跟前，一把将皇后胸前的衣襟抓住，“贱女人，父皇被你迷惑多年，你一直阴魂不散，今日竟然又幻成人形，将母后挤走，本王非要了你的性命不可！”
皇上吓得一下站起，伸手道：“住手！”
楚王哪里肯听，将皇后扲起来，举过头顶，“本王今日就摔死你，看你还怎么迷惑父皇！”
皇上一着急，竟然不知该如何解释，眼睁睁看楚王将皇后举在空中，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皇后身子娇娇弱弱，哪里受过这个，楚王是战神级别，堪称虹霓国第一勇士，力气大得惊人，皇后被他这一折腾，加之惊吓，早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倾城抬杏眼一看，皇后自衣襟之上落下来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那上面的挂环，还是陪皇后描花样子时，见先前的线松了，自己亲手串了新的上去的。皇后曾说，这串珠子，是到寺里开过光的，至死都不会离身。
倾城大喊一声，“王爷，停下！”
王爷闻言，手臂停到空中。
倾城冲王爷道：“王爷，快把人放下！”
王爷不解道：“为何？”
倾城道：“她是母后！”
王爷愤然道：“王妃，你也被这妖女迷惑了？”
倾城啐道：“呸呸呸，王爷不要乱讲，快点把人放下来再说！”
王爷愣怔一下，还是把人轻轻放下来。
“王妃，你为何说她是母后？”
倾城还未开言，只见皇上飞起一脚，将楚王踢倒在地，“不孝的东西，还不快向你母后请罪？”
皇后已然缓过气来，急忙扑过来，心肝肉颤地扶住楚王，嗔怪地看了一眼皇上道：“施郎，藤儿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怪，你为何要踢他。”
说着，把楚王好一番打量，“藤儿，可曾伤着了？”
王爷这下也蒙了，观此言行，倒真的与疼爱自己的母后一般无二。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别过脸去，泣不成声。
皇上也叹了一口气。
皇上道：“你母后本就是前朝贵妃陈紫薇，因怕自己身份为人所诟，这才易容成了后来的样子。”
楚王愣怔半响，“这，这怎么可能？”
皇后道：“藤儿，这样大的变化，你没有亲眼所见，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属正常，待母后恢复昔日容颜，再出来相见。”
皇后说着，又进到内室。
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昔日的容颜。
楚王一见，热泪盈框，扑到皇后脚下，抱住衣裙仰脸道：“母后又回来了，儿臣以为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皇后泣道：“藤儿，母后怎么舍得离开你们父子。”
楚王泣道：“儿臣以为陈紫薇那个死女人……母后，儿臣、儿臣……”
倾城在一边厢也陪着落泪。
哭罢多时，皇后到皇上跟前跪倒，拜道：“皇上，臣妾今后还以凤娴儿的身份、面貌示人，真相只有咱们一家四口知晓，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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