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2)
倾城奉上一盒点心,“母后,这是儿臣亲手为您做的松子百合酥,能够养颜护肌,延年益寿,祝母后青春永驻、福泽万年。”
说着,将锦盒打开,放到小几上。
皇后拈起一块尝了,颔首道:“皇儿手艺不错,比春莺、喜鹊她们两个做的可口。”
倾城娇嗲道:“母后喜欢,儿臣以后多做给母后便是。”
皇后含蜜点头,“都说女儿贴心,本宫今儿算是知道了,本宫的两个儿子,可从来没有为本宫做过点心。”
楚王在一旁故意吃醋道:“母后,这下厨做点心,本来就是女人的活计,儿臣可做不来。”
皇后和倾城相视一笑,“本宫这辈子是生不出女儿来了,本宫只盼着你们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倾城娇羞不语。
楚王忽然叹了一口气。
皇后一愣,“皇儿,好好的,为何唉声叹气?”
楚王道:“儿臣见此天伦之乐,实是美好,可儿臣忽然想起当年安乐公主一事,唐中宗有这样的一个女儿,真是悲哀。”
皇后也轻叹一声,面现慈悲之色,“中宗实是可怜,可也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安乐公主如此胆大妄为,忤逆不孝,还不是他平日里过于宽纵的缘故?”
倾城水杏眸流转,“母后,倘若我朝出现一个安乐公主这样的人,您将如何对待她?”
皇后神色一凛,“那还用说,直接三尺白绫赐自尽。”
倾城注视着皇后,“可是母后,我朝真的出现了一个安乐公主这样的人。”
皇后愣住,“皇儿,你浑说些什么,皇上膝下虽有几个庶出的公主,可为人都算本份,怎会出现安乐公主这样的人?”
倾城道:“母后,几个公主虽然本份,可皇子里面,可有胆大弑君的。”
皇后愕然。
楚王和倾城急忙齐齐跪倒:“母后,太子昨日曾向父皇进下了剧毒的参汤,幸亏儿臣在场,阻止父皇没有喝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吁了一口气,“此事,本宫昨日已然知晓。”
倾城和王爷对视一眼,“那母后可知,父皇竟然没有严惩太子!”
皇后一闭凤目复又睁开,“本宫知道。”
“母后既然知道,可否有劝父皇不可饶恕太子?”
皇后淡淡道:“本宫劝皇上放过太子。”
“什么?母后您……”王爷和倾城对视一眼,“您怎么能让父皇放过一个杀父弑君之人呢?”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当年皇上与前朝贵妃陈紫薇相好,这才起兵推翻前朝,可惜陈紫薇于乱军之中生产,然后便身死。因本宫与陈紫薇长得有几分相似,皇上便将那婴孩交给本宫抚养,又立本宫为皇后。本宫虽然看不惯那孩子的品性作为,但继母难当,为避嫌疑,在皇上面前,本宫对他也多有偏袒,况且,本宫也早已将他视若己出。所以昨日之事,本宫以为太子是受人挑唆一时糊涂,皇上不必为此非要太子性命。”
倾城与王爷听了,唏嘘不已,想不到太子还有这样一番离奇的身世。
倾城道:“母后,纵然您为避嫌,对太子也有感情,可杀父弑君这样的大过,真的可以饶恕吗?您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样的人将来继承大统,那天下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
皇后忖了忖,道:“本宫劝皇上饶了太子性命,可太子德不配位,将来若是继承大统,恐怕会天下大乱。”
倾城赶紧道:“是啊母后,太子性命虽可饶恕,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当这个太子了。”
楚王也道:“母后,‘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如今太子失德,实在不配再居储君之位!”
皇后看着楚王说道:“皇儿,难道你就不知避嫌吗?”
楚王不假思索道:“儿臣不怕被人误会儿臣想要夺嫡,太子如此大逆不道,于国于家皆是灾殃,儿臣此时若是缩头不出,将来定会追悔莫及!”
皇后叹道:“看来母后,应该向皇儿学习了。”
楚王低头道:“儿臣不敢。”
皇后来到安心殿的时候,皇上正站在窗前向着外面那片紫薇树的方向沉思。
皇后请安站起。
皇上道:“皇后,你说,朕窗外的那片紫薇树,陪伴了朕二十年,是不是也该成精了?”
皇后略为惊骇,“皇上,对于怪力乱神之事,臣妾以为,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皇上道:“朕昨夜梦见了陈紫薇,她从这片紫薇林中飘出,直走到朕的床前,对朕哭诉:”皇上忘了当年的情分了吗?朕称没有忘记,她却说,朕哄她,朕明明已然心向皇后,将与她的往日情分渐渐淡去,只怕朕窗前的这片紫薇林,也要改种石竹花了。朕一再否认,她却不停地哭诉,还说,若是这片紫薇林被尽情刨去,那她的灵魂便无所依傍,会飘荡四方,成为游魂野鬼。朕无奈,只得向她许诺,朕会留下这片紫薇林。她又称,乾儿是朕与她的唯一骨血,就算受人挑唆,险些铸成大错,也希望朕能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朕答应了她,她这才破啼为笑,隐身于紫薇林中去。”
皇后软语道:“皇上一定是日间思念紫薇姐姐,才于夜里有此梦的。”
皇上转过身来看着皇后,罕见地用手“咚咚”捶打着胸口,像是要把心掏出来给皇后看一样,脸上无比虔诚,“娴儿,朕真的打算把她从朕的心里拿出去,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是朕搞不懂,朕为何会在夜间又梦见她,还稀里糊涂地答应她那些事,朕担心,朕如果不按梦中承诺的去做,会对朕,甚至对整个虹霓国都不利。因为,”皇上心虚地扫一眼皇后,“这虹霓国的建立,是因朕与她的私情。”
皇后依旧轻声细语道:“这片紫薇林生长了二十年,几乎成了安心殿的标志,皇上何苦要砍伐它们?皇上要与臣妾清清净净地过日子,只要把一颗心清理干净即可,正所谓,求心不求境;至于乾儿,念及父子之情,以及皇上与紫薇姐姐的情分,皇上可饶他一命,只是他德行有亏,不适合再居太子之位。”
皇上瞪大眼睛看着皇后,“你要朕废太子?”
皇后眉尖微蹙,“皇上,亁儿犯下如此大罪,如何再居太子之位?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皇上目光闪烁,“皇后,虽然你对乾儿视若己出,可朕依然能感觉到你在朕面前经常避嫌,从不肯讲乾儿的过错,可如今是怎么了,竟然跟朕提废掉太子。”
皇后一听,急忙伏身跪倒,“臣妾今日不管避嫌,是因事有轻重,乾儿试图杀父弑君,绝不能再居太子之位!”
皇上半响无语,后来终于出声,“可是朕,朕已经答应紫薇,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皇后看着皇上,眉尖微蹙,眸子里是深深的不可思议。
皇上凑近她温柔淑雅的脸,“皇后,你说朕是不是魔怔了?紫薇死后,朕将跟她相似的女人立为皇后,将她的儿子立为太子,就连跟她长得相像的侍卫,朕都抬举他做了当朝首辅,朕窗外的那些紫薇树,不管是谁,敢攀折一根枝条,朕都会砍他的头,朕,朕一定是魔怔了,皇后,你有没有办法,治好朕的心魔?”
皇后看着窗外紫薇树的方向,“皇上如此痴情,紫薇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安心的。”
“可是朕如今在你与她之间左右为难,就像一个人要被劈成两半一样,朕不知道朕这是怎么了,娴儿,你说朕是不是也患了癔症?”
皇后仰天长叹一声,“也许,紫薇姐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皇上如此受折磨吧。”
皇上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面容冷峻,“皇后,你爱朕吗?”
皇后闻听,像扑面而来一股寒气,直侵玉骨,她不由得张大了檀口,“皇上,您何出此言?臣妾跟了您二十年,生儿育女,夫唱妇随,可谓情深意笃,皇上今日之问,岂不伤了臣妾的心?”
皇上道:“你如果爱朕,为何从不吃紫薇的醋?”
皇后将凝脂般的粉脸一扭,“皇上此问,臣妾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不追问道:“你不回答,朕心中疑团难解,紫薇在世之时,朕虽然没有三宫六院,可也有几房小妾,紫薇道,朕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朕的心,只能属于她一个。朕若对旁的女人略有钟情,她便打翻了醋坛子,跟朕闹个没完。”皇上越发急切地注视着皇后,“可是娴儿,你模样性情都与她相似,朕自她过世之后,虽然有后宫佳丽三千,可朕的心,却只给了你,只是朕不明白,你为何不吃紫薇的醋?”
皇后白了一眼皇上,娇嗔道:“皇上以为,臣妾有必要吃一个已故之人的醋吗?”
“就因为这个?”
皇后颔首,“就因为这个。”
皇上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朕错了,朕不该这么久都放不下。”
皇后又看了一眼皇上,“皇上,那废太子之事?”
皇上神情疲惫,抬手揉着额头,有气无力道:“此事,容朕想想,日后再议。”
皇后回到合宁宫中。
倾城和王爷都在等消息。
一见皇后回来,都起身相迎,急切问道:“母后,怎么样,父皇同意废太子了吗?”
皇后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坐下。
倾城与王爷便知不妙。
倾城道:“母后,按照常理来讲,太子想杀父弑君,没有哪个皇帝会放过他,别说是太子之位,就连性命也必是难保,可如今父皇如此反常,您可知究竟是为何?”
皇后叹道:“还不是因为皇上念着陈紫薇,皇上跟本宫说,他夜里又梦见陈紫薇了,求他放过乾儿,他心一软,便答应了。”
倾城道:“皇上怎能如此糊涂,难不成为着一个已经故去的陈紫薇,就要拉上整个虹霓国为其陪葬?”
皇后谨慎地向左右看看,冲倾城使了个眼色道:“皇儿,你轻声点。”
倾城不以为然道:“母后,父皇对你也是恩宠有加,为何如此畏惧那陈紫薇?”
皇后道:“本宫也是没法子,皇上为了陈紫薇疯魔了半生,为她起兵推翻前朝,又立与她相像的女子为后,立她所生之子为太子,任命和她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侍卫为首辅,这样的情景,本宫又能如何?”
倾城争道:“可是母后,儿臣分明觉得父皇也是极其宠爱母后的,那安心殿前的紫薇树,旁人不敢沾碰分毫,昔日里的宠妃于美人,就是因为攀折了一根花枝就被杖毙于阶下。可是母后却不同。母后前些时日害了血崩之症,听说紫薇树根可治,皇上便命人刨了两根那紫薇树让太医入药,为母后医治。”
皇后道:“本宫也知皇上对本宫的情分,可陈紫薇毕竟是皇上多年的心魔,皇上自己也称想将她从心中择出去,只与本宫清清净净地过日子,可是他却无法办到。”
倾城站起,在暖阁内来回走动。
皇后和太子不解地看着她。
倾城终于停下来,“母后,儿臣想到一个法子,可助父皇消除心魔。”
夜晚,安心殿后面的寝宫内。
皇上穿着明黄色的寝衣,从睡梦中忽然醒来。
这几日,太子一事闹得他心神不宁,无法安睡。刚刚,他又梦见陈紫薇来向他哭求,请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废掉太子。
皇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耳边听得谯楼鼓打三更响,皇上坐起,掀开明黄缎绣云龙纹帐子,起身站起。
今儿是十五,正是月圆之夜。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帐照进寝殿,让殿中寒露微霜般有了几分雪亮。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门吹开。
许是想一个人静静,皇上没有叫守夜的人,而是自己上前将门关好。
皇上转身回来,赫然发现殿内站定一个身影:头上戴着九翟冠,身上穿着大衫霞帔,雍容贤淑,百媚多娇。只可惜面容看不十分真切,因戴着一层面纱。
皇上吓得不轻,支支吾吾问道:“你……你是何人?”
女子软语温香道:“施郎不认得紫薇了吗?”
待仔细一看,此人非是旁人,正是自己痴迷多年的前朝贵妃陈紫薇。
皇上一听惊喜交加,往前抢了一步道:“紫薇,是你?”
陈紫薇点点头,如月下花枝,“施郎,是我。”
皇上扑过来道:“紫薇,真的是你!你可知,这二十年来,朕想你想得快要发了疯!”
陈紫薇向后退了一步,“施郎,如今你我仙人相隔,不可做此亲密之举。”
皇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姿势停在那里,尴尬笑道:“噢,噢,好好,那朕就不做此举。”
皇上将双臂放下,激动的情绪却难以平复,“紫薇,朕不是在做梦?”
陈紫薇娇痴道:“施郎可掐下自己的胳膊,看是否有痛楚。”
皇上真的抬手照自己的胳膊掐了一下,“朕真的不是在做梦。”
皇上眼泛泪光,“紫薇,难道是朕的思念,感动了上苍,才赐你我今日之重逢吗?”
紫薇忽然跪下,抬螓首仰视皇上,“施郎,紫薇知道你对紫薇所做的一切,紫薇在天上全都看在眼里,紫薇这一拜,为谢施郎的深情厚意。”
说着,大礼叩拜。
皇上赶紧用手相搀,“紫薇,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紫薇站起。
皇上道:“让朕好好看看,可有变化?”
皇上打量着她,“可惜光线昏暗,待朕掌灯。”说着,到木影壁下取了龙烛点燃,举着烛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还是朕从前的紫薇,一点都没有变化。”
陈紫薇娇嗔道:“施郎说笑,二十年未见,紫薇已老。”
皇上摇头,“朕说没老,就没老。”
陈紫薇欣然一笑。
虽是隔着面纱,但皇上还是真切体会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暖意。
皇上深情道:“紫薇,朕最喜欢你这一笑,还记得当日在这安心殿中,你我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做为前朝重臣,朕不忍心见皇上沉迷酒色,以至朝纲紊乱,所以到安心殿中直谏,谁知那昏君暴怒,声称要将朕金瓜击顶。朕当时吓得浑身发抖,不能自持,这时,瞥见一旁的你冲朕微微一笑,如春风送暖,朕当时就有了力量,身子不再发抖,冲那昏君笃定道,朕一时胡言乱语,惹怒圣上,愿献美女十名于御前谢罪。那昏君这才转怒为喜,饶恕了朕。自那日起,朕便对那昏君失望透顶,而卿,也因受其冷落而生怨愤,你我二人一拍即合,决定起兵造反。所幸朕取得胜利,只可惜你于乱军之中香消玉殒,让朕痛惜至今。”
陈紫薇微微笑道:“施郎,紫薇在天宫中,眼见你为紫薇所做的一切,心中感动不已,奈何你我尘缘已尽,紫薇不忍施郎继续活在紫薇的影子里无法自拔,紫薇此番前来,就是要奉劝施郎,放下过去,好好珍惜眼前人。”
皇上一惊,“什么,紫薇,你此番前来与朕重聚,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
紫薇点头,“施郎,放下吧。”
皇上眼中泛泪,“紫薇,朕如何能做到?你不是在梦里乞求朕不要忘了你吗?”
紫薇红着眼圈道:“施郎,梦为虚,而此时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紫薇啊。”
皇上努力摇摇头,“朕不信,你会这样狠心!”
紫薇道:“施郎,如今紫薇在九天玄女宫中修仙,玄女娘娘称,紫薇与施郎两相牵挂,凡心不死,紫薇永远都不可能修成真仙,所以,紫薇恳求施郎,忘了紫薇吧。”
皇上面带一丝委屈,“紫薇为了修成真仙,才要朕忘记你的?朕不信,朕痴恋半生的紫薇是这样薄情之人。”
陈紫薇一闭眼,复又睁开,“施郎,紫薇怎忍心见你为了紫薇日夜相思、痛苦不堪?紫薇希望她爱的人可以每天开开心心地生活,所以,是时候该放下了。”
一颗珍珠大小的泪滴自皇上眼中滚落,皇上点点头,“好,朕听你的。”
皇上咬咬牙齿,又说道:“朕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施郎请讲。”
“是关于乾儿的事。朕已立他为太子,谁知他十分不济,竟然干出杀父弑君的勾当来,朕不知该如何处置他。”
陈紫薇骂道:“乾儿真是个不争气的,竟然干出这种勾当来,施郎若不责罚,岂不天怒人怨?”
“可他是你我唯一的骨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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