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逃脱（1/2）

我被提出牢房斩首的那一日，听说菜市场分外热闹，里里外外围了三圈，百姓难得见公主斩首，还是个意图谋反的公主，换做是我，我也必定要前去瞧瞧这场盛况。

阿流和小如前来给我送行，但一路上活像是哭丧，惹了一路的侧目后，我终忍不住低喝她们一声，“莫哭了，还是把气力留着，免得我死后没人给我哭丧，显得更凄凉了。”

她们哭得愈发凶。

后来我转念一想，我死了便真什么也听不着了，倒不如生前先听个尽兴，索性任由她们去。

不知行了多久，押车徐徐停下，押送我的牢头对我道，“殿下，前方便是菜市场了，有什么话尽快的说罢。”

小如倏地一嚎，含糊喊着“殿下殿下”。

我按了按额头，授意阿流道，“你先把小如的嘴捂一捂，她这声音委实太招摇了，我觉得我还是想走得清净些。”

倏然发觉袖口有人拉着我，我慢腾腾蹭过去，是阿流在我耳边说话，“小如是在打掩护，”

我心下一跳，她们胆子何时这样肥了？居然想劫我的囚车？

还不等我说教她们，我的掌心忽然正被塞进什么物事，

“殿下且吃下罢，吃了便没了痛苦。”

我讶然，“原来你们不是想劫我的车，而是想先把我毒死？”

阿流抹着眼泪洗了一下鼻子，迷蒙道，“劫车？什么劫车？”

我干笑一声，“没，没。”

阿流哽咽着抽搭搭道，“阿流听闻斩首很疼，殿下您一向怕疼，这药灵验，吃下不消片刻便没知觉，斩首时便感觉不到痛了。”

我将药收一收，笑道，“你们倒是有心了。”

我晓得拜堂成亲都偏爱讲究时辰，说什么误了吉时就不吉利云云，这倒是能理解，却没想到斩首也要讲究时辰，也算我临死开了眼界，就是有些没想明白，砍头误了吉时是会砍不断还是怎了？都要死了，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牢头掐准了砍头的时辰知会我一声，有人上前将阿流与小如拉开，她二人的声音益发远去，我口一张，药便吞了下去。

这药大抵是加了不少宁神镇痛的东西，前脚一经付下，后脚即刻奏效，果真灵验得很，这厢车还未停下，我的脑袋有些晕乎，腿也有些发软。

我晃了晃头，阿流和小如的声音在远远的地方，接着一连锁链声，有两双手将我架出牢车，我被架着上了石阶，牢头同刽子手说些什么，我一概没听清，

本是要我在石台上跪着，但由于我的膝盖发软得跪不稳，于是只能坐着，景气很和暖，台上有些许烫，我偏着脑袋，没忍住开口，“那个……大哥，你待会下手利索点，看准点。”

大哥一拍胸膛道，“殿下安心，草民可是祖传杀猪的手艺，断不叫殿下您失望。”

我觉得申侍郎一定是在侮辱我。

罢了罢了，人之将死，除性命以外，皆是虚的。

生死看淡后，我顿觉自己的境界又抬高了一层，正沉溺在自我夸奖与叹息中不能自拔时，外头已是乱成一团，

只听见师爷大喊一声，“大胆刺客。”

监刑大人大吼一声，“保护本官。”

牢头似乎一看形势不对，大呼，“保护殿下。”

末了又添一句，“他是来劫法场的。”

难道附近也有人要被斩立决，此人真是有幸，与本殿下一个忌日。

我还未琢磨透“劫法场”这三个字，腰际被一只手捞过，我恍然，敢情是来劫我的？

耳际闪过一场剑吟枪鸣，好几次我险些被甩出去，可每至关键时候，这人的手总能牢牢将我拉回来，弄得我心惊胆战，

倏然一声马啼，我感到身子一轻，天旋地转，转眼坐到了实处，身上随即披上一件披风。

我伸手捂紧了披风，

一个清清冷冷的嗓音被迎面呼啸的风吹得向后，“殿下莫怕。”

我捏袖口捏得指腹有些疼，却假装不甚在乎般问，“风随？”

略沙哑的声音微微柔和，“是我。”

我吸溜一下鼻子，“不是说要去很远的地方？”

“嗯。”

“之后呢？”

“之后，就回来了。”

“为什么？”

他微垂着头，发丝绕到我的脸上，“我舍不得殿下。”

“你能来我很高兴，比任何时候都高兴，”我往他的脖颈处缩了缩，“但其实你不必来，真的。”

“殿下。”

“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疾风缠绕在我们身侧，我从披风里抽出一只无力的手，“哪怕他们真要处死我，你也不该现身。眼下的你就如同那明面的靶子，个个可都盯住了你。”

“无妨。”

我叹息一声，四肢更加乏力，思绪也提不上精神，“也好，我们找个地方……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谁都不知道……”

他略僵住的手将我摇了摇，急切唤我的名字，“殿下您怎么了？”

我笑着摇头，“我只是困了，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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