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坦白（1/2）

我糊里糊涂睡着了……

能在剑拔弩张的危急时刻睡着，我觉得这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一个人能毫无防备地睡去，必定有他觉得安心的道理。

而我睡着，大概一部分来自那几杯叫人忘天忘地的酒，另部分大约便是有个值得安心的人在身边。

有时候我觉得，一年来我变得还挺依赖风随的。

浓烈的酒确实叫我忘天忘地，却没叫我忘了过往，甚至叫记忆越发的深。

九年来，我做的梦不少，梦到火烧庆熹殿的那段过往亦是不少，但难得有一回如此清晰，如此痛苦，就好似……我又走了一遍我最难过最黑暗的日子。

我想，若我可以知道我会做这个梦，那酒我是绝对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烧得通红的那块牌匾，明晃晃的“庆熹殿”三个大字就压制在我身上，炙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烫得好疼，我真的抬不起身子，木板上燃着的熊火延绵，将我团团圈住，我想推开，却没有了气力推开。我哭得脱力了。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救我行吗……

绝望地嘶吼，声嘶力竭，可，又是没有人听见。浓烟呛得我干呕着，却又不得不地求救着。

……火烧上来了……我会死的……我会死……

火，都是火，满眼满眼，都是。火烧到我的衣服上，剧烈地疼痛促使我眼眶的泪水不断滑落，倒腾翻滚的青烟，或作一只鬼手似掐着我的脖颈，连呼吸都如此困难，

……我的眼睛……我的脸……好疼……

透过跳跃的火焰，我看到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天空的一角，一轮皎得毫无瑕疵的圆月就端方地挂在我面前，我终是体会到孤寂与无奈是个什么滋味，孤立无援，就连将要死掉也无人见证。

谁能救我？

没有人，没有人会来，更没有人会救我，若真是如此，那么死掉了，又有什么关系？

凄凉的夜晚，凄凉的绝望，还有一群凄凉的人。

在我弃生择死之际，水雾的朦胧中我见到个人影，我看不清，但我又似乎晓得他是谁，我哭喊着他，“你能不能救救我？火，我身上都是火。”

“殿下，这里没有火”

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怎么会没有火呢？火都烧到我身上了。”

“没有火……这里没有火……”

他的声音一圈一圈泛在我的耳畔，

我急得大哭，明明我身上都是火，他怎么就不救救我，我哀求着他，“救我，救命……”

“醒醒。”

声音犹如道惊雷炸裂开在我的耳畔，我被喝得脑中一片清明，火势一刹那消退，

我缓缓睁开眼，却没看见一物，都是黑暗。

火的燥热褪去，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周遭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对，我想起来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

我不禁失笑，

再重来一回那又如何呢？在火光的比对下，我们依旧渺弱。

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喊我，回过了神，

“殿……殿下？”

这回是阿流的声音，语调里有些颤，颇有试探的意思。

我设想了一下，如若换作是我，一回头就瞥见原本在床上躺得好好的人突然双目圆瞪……果然有些惊悚。

我颇为善心地解释，“阿流，我没有死不瞑目，我还活着。”

阿流的颤音好了许多，“殿下，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道，“我更加好许多了，就是脑袋有些沉了，阿流，扶我起来。”

阿流过来给我搭手，我撑着她坐起，背靠床头，阿流往我背上垫了个软靠，又替我掖了被角。

我恍惚记起，昨夜我似乎在皇宫园子里遇上了李容往，还有风随，两人似乎有些不善，只是最后如何收场，我倒不清楚。

于是装作漫不经心问阿流，“昨夜我如何回来的？”

阿流半响没开口，似乎在顾及着什么，“殿下您昨夜是九殿下送您回来的……”

我勉强松了口气，

“只是……”

这个猝不及防的转折令我心中一跳，

她倏然将脸往我脸上凑过来，呼出的气打在我鼻子上，语气认真问，

“殿下，您是不是看上了谁？”

我压下惊慌，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就是九殿下身边那个侍卫，是他背您回来的。”阿流往我手里塞了个水杯，“他放下您本来是要走的，可您不知将那大人错当作了谁，捏着他的衣角不放，还偏要往他的怀里钻。”阿流痛心疾首道，“若叫人看到这不成体统的一幕，指定要给你们扣个奸夫□□，要我说，殿下您被浸猪笼亦铁定逃不过。”

我扯了扯阿流脸，“你便如此望我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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