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夜（二）（1/2）

齐渊并没有心情吃橘子，所以那枚橘子，最后悉数都进了孙秘书的肚子。

将最后一片橘子瓣放进嘴里，孙秘书一面咀嚼，一面掀了眼皮看向齐渊：“齐少，廖子春对于误伤你非常的自责，见你受伤，也是他第一时间驱车几十里将你送来这佳宜的医院，不仅找了最好的专科医生为你做手术，还亲力亲为在手术室外守了你好几个小时……”

孙秘书一面说着，一面尴尬地咧了咧嘴角：“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

但齐渊已经多想了。

他听到孙秘书解释，一张脸上带着些轻蔑的不屑：“他也会自责吗？”

孙秘书将橘子皮放在手中捏了捏，捏出一手黏腻的苦水，而后，他轻轻叹出一口气来：“你们两个啊，都是误会……”

齐渊不知道他与廖子春之间到底是不是误会，但他知道，当初他回国接手齐征工作的时候，那廖子春可是伙同王叔群极力反对。

作为齐征曾经的副官之一，这位廖子春在做旅长前，好长一段时间做得其实只是一些杂活累活，与寻常的勤务兵并无太大差别。后来还是齐征发现他的才能，极力向上举荐，他才得以发挥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对于廖子春来说，齐征就像他的伯乐与兄长。所以当初齐征身死，齐渊回国，他可是扛着大旗，阴谋论了齐渊好些时候。

所以齐渊才会觉得，廖子春那看似无意的一枪，说不定只是他的有意而为之。

齐渊的眼神一紧，继而抬起头来，看着孙秘书。

“明叔，你会觉得，是我谋害的大哥吗？”

孙秘书虽是齐征的老师之一，但年纪却只比齐渊大了十岁。所以齐渊这一声“明叔”，却是让孙家明孙秘书浑身不自在起来。

“齐少，不敢当不敢当。”孙秘书摆了摆手。

齐渊点了点头，换了个称谓。

“明哥，他们为何会觉得是我谋害大哥？”

在外人眼中，齐征的死虽让万千人不甘，但他却死得理所应当。众人都知道齐征是战死，但齐家辛苦打下的江山最后却要交到齐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子手中，众人多少还会扼腕叹息。

所以，许多不平的声音便接踵而至。他们一个个喊打喊杀，其实，他们本质上只是不甘于齐征的死亡。

齐征太强了。无论是哪一个方面。

军事奇才，运筹帷幄，雄图大略，胸怀天下。他本来应该是这个时代的英雄，带领着启军冲进睥睨天下的辉煌。

可是现在，他却英年早逝。

还死得那样稀松平常。

这故事虎头蛇尾，太不容易让人产生共鸣。所以，一部分人便将仇恨转移到那个接替齐征的后来者身上。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齐征的死，真的与齐渊有关……

但天知地知，柳书卿知，齐渊知。对，还有一个鬼，他也知道。

孙秘书斟酌了片刻，并没有去回答齐渊的这个问题。只说道：“齐渊，齐征太优秀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被这优秀盖去所有锋芒。”

“你要做得并不是超越他，而是超越你自己。他不是神，就像刘志学所言，他也有自己的偏执。战争本就无情，他摧毁了一部分人的生命，也摧毁了一部分人的家园，却又能带领大多数人脱离苦海……”

孙秘书又舔了舔嘴唇，认真道：“你能听懂我说得意思吧？你现在，虽说是接替了齐征的工作，但接替的却是那大部分人的未来。在你有能力安置所有人的未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去在意外来的一切声音，包括诋毁，自然也包括赞誉。”

“齐征有齐征的方式，你也有自己的做法。不要局限在一些狭隘的思想中，将眼光向前看。督军之所以将担子交给你担，我想并非全然只是启军后继无人。”

孙秘书顿了顿，微笑起来：“督军是信任你。”

齐渊苦笑：“可是他之前明明……”

“齐渊，你相信我吗？”孙秘书看着齐渊，一双眼睛中是陈恳的认真。

齐渊点点头：“你们父子之前有一些小小的误会，当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齐征的优秀。但齐征已经不在了，没必要纠结过去，重要的是你应当怎么承担起启军……”

齐渊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激荡，险些就要热泪盈眶。

但是他忍住了，看着孙秘书，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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