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2)
老头子一扫刚才的温顺,狠戾的眯起了眼。
宴席设在竹林,对着皓月听风眠,别有一番趣味。
“今番谢过诸位赏脸,齐聚鄙府,我家少爷请诸位随兴玩乐,不必拘礼。”七个小竹筒叠在一起,彬彬有礼,替他家倒霉主子招待宾客。
众人来之前都没指望能看到竹溪黑沉的脸,此刻看不见,反而觉得心里畅快许多,对着粗圆的小竹筒顿生怜爱。
青竹在一众慈爱的笑容里俯身退下了,因为他们深刻把握到再不回去,那新进的梨花白盏就该不保了。
众人入座闲聊,一串软糯清脆的童音丁零当啷响了起来,“听说藕夫人今年新物色的鲛丝绸,于南市大卖,染色配方新颖出裁,其中鲛人泪一份,千金难求,来之不易,稀罕物少,物尽其用后,怕是再难有料入方,在下真有些替夫人哀婉可惜。”鲤鱼孩满嘴的可惜怜悯,脸上却笑的险恶开怀。
鲛丝绸亮如珍珠,滑若璞玉,如披仙人绣衣。入南市不出七日,足赚黄金百两。是让各家都眼红的生意。
“哎呦,北海的小祖宗,多谢你还想着我这个黄脸婆子,我正愁着没货该如何是好,还好前日下人来报,京城七里村,有走私贩卖鲛人泪的,我们趁着价还没涨起来,入手了三四斛,这量要是不出意外,估摸着能抵两年,我一向野心不大,鲛丝绸两年之后也未必红火,趁今下再小赚一笔,我就收手了,就留给各位折腾去了。”藕夫人发出餍足的长叹,一脸放任他人自流的慷慨。
众人都打探到了小道消息,藕夫人费尽心思抓了北海的鲛人取泪做绸,那是鲤鱼孩的远房亲戚,他心里痛恨,派人夜入南市,烧了藕夫人连庄九座绸缎坊,救了同伴离开,大家也都以为藕夫人以后再难出产鲛丝绸,可谁曾想,她竟从贩夫走卒手里捞了偏财。
鲤鱼孩顿时满脸阴翳,看着藕夫人毫不加掩饰的烂笑,握紧竹木椅子的扶手。
西坊蛇少丝毫不以为意,表面装着本分做生意,还不是用尽下三流的手段,尽喜欢往脸上贴什么清白干净,却不知脸早被贴的脏乱不堪。还不如他们这些明抢明杀的痛快,面目狰狞也至少比笑脸杀人感天动地一些。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廊都城早年,各家各派明争暗斗不在少数,也有战火烧伤,殃及的良善小妖们,生不逢时,误做了历史颓唐的陪葬品,到如今,轮回蹉跎,几方势力割据,彼此相互退让,倒也不再干戈相向,大显平和安泰之象。
偶还有些钱财上的争夺,有死伤若干,也无伤大雅,大家也都当作热闹瞧瞧。
闲者最爱听些风花雪月的事,看过了南北两家的热闹,这些精怪们议论起了一件怪事。
赌坊胎怪共有四只,他们分别无耳,无口,无眼,无鼻。四人为孪生兄弟,胎死一人腹中,虽说出娘胎后已为死尸,但因为面目全非,模糊可憎,亲身父母担心是凶兆不祥,扔进山中狼洞,连个全尸都没留住。
他们开了赌桌于宴上,赌的依旧是白天的争端。
廊都入奠司,昨日关押了一个有着沉疴痼疾恹恹欲死的人。
“人?廊都还有活的过一夜的人?”众人纷纷好奇。
“来了来了,压死压活?”
青羽带着红商来到围的水泄不通的赌桌旁,“小白说今天赌了一天,用玑珠都没测出那人命数。”
“小白又用玑珠出老千,骗人家钱?”红商觉得好笑,玑珠只有五颗,由他们五人保管,可知人命数,解人姻缘,更是上乘的法器,拿来赌博,自是百赢无输,虽说他们从没用来瞎霍霍,但也都精心收着,能这样大材小用的,也只有小白了。
“他是东窑的贵客,你觉得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红商宠溺一笑,“小白的确可爱,也不怪火狐总是跟他如胶似漆。”
青羽想到他俩的黏糊劲,也是一笑,“不过这关着的人到底是什么路数,为什么在入奠司还能活到现在?为何玑珠都不通晓他命数?”
入奠司十大酷刑,从没有逼问不出的,也从没有能捱过半日的。算是活与死之间,经历的最后一方土地。
况且,人入廊都,犹如羊入虎口,竟没被恶鬼撕裂分食,他才不信入奠司会保护一个狱囚。
“听说那人是阴癸子亲自看守的。”红商悠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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