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2）

在人前说大话是很容易的，但真要做起来，那可就难得多了。

在打碎了两个建窑黑釉兔毫盏，以及祸害完一块她爹珍藏的团饼茶后，储新之放弃了闭门造车。她走在城西的街市上，轻轻叹了口气。

再世为人还能活得这么窝囊的，她怕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本以为重生后日子就能过得顺风顺水，不料她却莫名其妙地摔坏了脑袋，将前尘往事忘了个大半，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重新摸索。

说真的，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重生的意义何在。

不过抱怨归抱怨，储新之并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出门的目的。她的视线扫过临街的一家家茶坊，搜罗着合眼缘的店铺招牌。

大宋饮茶、斗茶蔚然成风，上至皇室公卿，下至布衣百姓，无不以斗茶为乐，是故东京城内茶馆遍地，不可胜数。储新之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最终在一家不怎么起眼、也没有招牌的茶肆前停下了脚步。

俗话讲大隐隐于市，说不定这家小铺子里也是藏龙卧虎呢！若是能碰上个隐士高人，授她一手点茶绝技，那她就能在两日后的斗茶会上大显身手，一雪前耻了！

正想着，只见门前的茶博士迎了上来，敲打手中响盏，朝她高唱叫卖道：“客官，要来杯茶吗？”

储新之见她梳着妇人头，鬓角已染风霜，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在大宋，即便是处在最底层的女子也依然活得有声有色。她们卖茶、卖酒、卖衫布，开店、打鱼、做医生，并不完全依仗本家或夫家。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这些女子一样，可以自谋营生、自食其力地安然老去，而不是整日活在未知的惶恐中，年纪轻轻就饿死路边。

储新之怀着敬佩之情随茶博士进了店，见店内正中只设了一柜一桌和三把椅子，不由得身形一顿。她还以为这店里头的环境会更清雅一些的，没想到这家店是真的做到了表里如一的简陋。

茶博士走到桌前，扯下挂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请她和青梅坐下，问道：“客官想要喝哪种茶？”

对上茶博士热切的眼神，储新之清清嗓子，“那就、就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茶拿来吧！”

茶博士笑道：“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我们东家来，为二位亲自点茶。”说着便走进了内室。

坐在旁边的青梅打了个圆场，“这间茶肆虽说看着不怎么样，服务倒是很热情周到。二姑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储新之听罢一笑，伸手点点青梅的鼻子，“就你最机灵！”

不多时，一位中年女子掀了布帘出来。待看清她的样貌后，储新之不禁一愣，用手戳戳青梅。

青梅只扫了女子一眼，便又低头打量起桌上茶具。片刻后，她忽地回过神来，抬手指向女子，惊讶道：“你、你不就是方才的那位茶博士吗？你以为你换件衣衫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很好，这个迟钝的丫头终于看出来了，储新之扶额。

女子点点头，“老身既是茶博士，也是东家，二位客官可称我为王婆。”

青梅凑到储新之耳旁，悄声道：“奴婢总觉得这间茶肆有些古怪，要不咱们还是到城南的八仙茶馆去吧，听说那里的水丹青可是堪称京师一绝呢！”

水丹青，又叫分茶，指的是点茶师提壶注水，妙用茶匕，使茶汤纹脉在瞬即间幻变出图样的一种技艺。因其操作极难，传承者较少，一度被称为绝学，如今东京城里也只有在八仙茶馆才能看到这门绝技。

储新之久闻八仙茶馆分茶盛名，一直想去开开眼界，再加上她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和青梅交换了个眼神后，二人遂起身告辞。

“莫走！”王婆却是耳尖，闻言立刻以掌撑桌，纵身一跃，对着二人凌空拍出一掌。

储新之只觉劲风扑面，听得身后“吱呀”一声，似乎是门被合上了。待要回头去看时，却被王婆一把拎住后颈，扔回椅上。

又听她高声笑道：“那八仙茶馆靠着娼.家卖笑招徕生意起家，不过偷学了点分茶的皮毛，竟敢这般卖弄，自封京师一绝？我呸！今日老身便让二位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水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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