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1/2）

这别苑, 付宜修从未听他提起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地方？”

顾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执起她的手, 牵着她往前走，一路上都沉默无言。

付宜修多多少少理解他的心情, 便也不多言，安安静静的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到一座楼阁时, 付宜修看到了一位老嬷嬷正候在阁楼前, 圆脸长目，明明是讨喜的面貌，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她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沉郁悲伤。

直到看到顾憺, 笑容才展开来, 一双眼睛弯了起来，连脸上的褶皱似乎都生动了。

“少爷！”

顾憺语气含着一份恭敬，“苏嬷嬷。”

苏嬷嬷笑了笑，随即才注意到付宜修, 表情有些震惊，眼底又现惊艳，盯着她瞧了半响，疑惑地看了一眼顾憺，惊疑不定地问:“这，这位小姐是……”

付宜修像起方才在马车里，顾憺特意将她的头发放了下来, 不然这位嬷嬷看到她梳着妇人发髻，非瞪掉眼珠子不可。

顾憺将她轻轻往前推了推，“劳烦嬷嬷替她换身衣裳。”

苏嬷嬷想起前两日他遣人送来的女子行头，瞬间明了，即使此刻她心中疑惑万千，但也知道少爷的性子，不想说不愿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吐露。

苏嬷嬷点点头，朝付宜修笑了笑道:“小姐，请随老奴来。”

付宜修回头看了一眼顾憺。

“去吧。”他轻声道。

这座阁楼分两层，装饰雕刻之物大多是瑞草祥云，四角飞檐曲婉，不似京城特有阁楼的平翘大气，倒像江南水乡建筑的婉约含蓄。

进了里屋，付宜修也不好左右张望，只随意地扫了一眼，便见里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神情恬淡，温婉贤雅，柔情似水。再往下，铺着一张精美的刺绣氍毹，长方形的矮脚檀木桌上放着一把古琴，一旁的香炉还飘出袅袅烟雾，依然生机盎然色彩鲜丽的腊梅插在影青花瓶中。敞开的窗户中吹进一缕微风，轻纱幔舞，仿佛下了一场烟青色的朦朦细雨。

这分明是个女子的闺房。

待上了二楼，更印证了她的猜测。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面铺着大红底丹凤朝阳刻丝薄被。檀木嵌玉双扇衣柜，螺钿铜镜……样样皆是女子所用之物。

付宜修心中有了猜测。

“小姐。”苏嬷嬷从衣柜中拿出一套红色衣裳，“老奴伺候您换上。”

付宜修愈来愈猜不透顾憺到底是要做什么了，好好的，换什么衣裳呢？

苏嬷嬷见她不回答，疑惑地喊了一声，“小姐？”

“嗯？”付宜修看向她，随即反应过来，“啊，好，劳烦嬷嬷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苏嬷嬷一面伺候她穿衣，一面道，“小姐别怪老奴唠叨，实在是……老奴在此住了十多年，从未见少爷带谁前来，只除了……”

苏嬷嬷笑了笑，“想必小姐也知道，我们少爷啊，还有个妹妹，但也只来过这儿一两次。”

付宜修心想，她何止是知道他的妹妹！

苏嬷嬷又继续道，“除此之外，便再没有旁人了，乍见少爷带小姐前来，老奴真是震惊不已……想必少爷对小姐，很是欢喜……”

苏嬷嬷似是有许多话想说，却欲言又止，没有完全吐露，但付宜修也能大致猜到她想说的。

苏嬷嬷蹲下身子，替她理了理裙摆，随即将她领到梳妆台前坐下，“老奴再替小姐梳个发髻吧。”

苏嬷嬷手很巧，三两下便绾了个流苏髻，而唯一的装饰，便只有那支牡丹发簪。

苏嬷嬷笑眯眯地夸道:“小姐这容貌，可真是仙女之姿了！”

付宜修盯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许久未梳过当姑娘时的发髻了，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从未出嫁，从未经历过上一世的爱不得，怨别离，仿佛她此刻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正等着幽会心悦的情郎。

静静地瞧了半响，她轻轻笑了笑。

顾憺负手站立在阁楼门前，双眸注视前方，静静地等着。

忽而，他眼眸微微睁大，乌黑的瞳仁燃起流光溢彩，里头正倒映着一个正出门口，行不曳裙的女子。

一身枣红掐腰绣海棠烟罗绮云裙，身形秀媚，婀娜多姿，及腰的青丝垂落，乌黑的发中一根芍药发簪熠熠生辉。未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如豆蔻年华的少女，香娇玉嫩，妍姿俏丽。

顾憺不声不响地注视她半响，忽而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布，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当他把布展开来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遮面的幂蓠。

顾憺将那块柔滑的幂蓠，系在了她的脑后，被遮住脸的付宜修，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双目澄澈，清眸流盼，百媚丛生，撩人心怀。

那双眼眸此刻正疑惑地看着顾憺，人未开口，眼眸却好似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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