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2）
和基本无害有关的事从没有顺利过。
即便基本无害原谅普希——他当然会原谅普希，但基本无害无法原谅自己。
内疚、懊悔、自责折磨着这只妖精，他的笑容越来越空洞，最后崩裂。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普希抱着派往后退，他的手捂住派的眼睛，手臂收紧给他的小女儿一丝安全感。
“捂住耳朵，派，听话。”普希用下巴蹭了蹭派的头顶。
小女儿的头发和普希一样柔软，不像基本无害那样粗硬。她身上很多地方都像普希，简直是为了补偿基本无害失去普希的青睐和“那个女儿”才诞生的。
基本无害仍在“哭泣”，从他的眼中冒出大滴大滴的“泥浆”。那些东西在地上聚散黏连，有生命似的蠕动着。它们从基本无害的眼中流出，又从试图抓住它们的指缝里钻出来。
“快跑……”基本无害捂着脸哽咽着。“快走……”
他的声音虚弱又破碎，和他裂纹密布的身躯一样。
那些东西从他身上每个裂口里涌出来，落在地上。它们只侵蚀曾经装载它们的容器，因为有基本无害在，它们无法自由。基本无害仍试图压制它们，正如几天前他在地牢里做到的。
这可怜的妖精颤抖着站起来，他的腿像初生的鹿一样向内弯折，勉强地保持身体平衡。
他踏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他逃向没有人的方向。
从楼上摔到地面上使他的左脚骨折，骨茬刺出扭曲的血肉，但他向前走着，用露出的骨头。他的脚被他拖在腿后。
怪物哀嚎着走向自己的陌路，目睹他的人都纷纷尖叫着跑开。
普希抱着派看这一切发生。
“您不去救他吗？”派的手仍抓着普希的衣领，牙齿打着颤，可她知道普希有多重视基本无害。
普希的表情纹丝不动，活像一尊石像。过了好一会儿石像才找回声音。它用摄政大臣最平静的声音回答派:“你的安全更重要。”
普希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这种时候不抱着派后退，盒子里的东西为了让基本无害更快崩溃一定会对派下手。
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们就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普希看着基本无害离去的方向。一直到无人的森林，魔力的飓风才刮起来。
如果基本无害不放弃这个世界，盒子就不会彻底被打开，即便他死了，永远闭上眼——那些东西也只会换一个地方，换一个躯壳。
普希的内心刺痛着，与此同时他的表情却愈发平静。因为邪恶的、被诅咒的摄政大臣永远“冷酷无情”。
他不爱基本无害。
“父亲，我可以和您的探子在一起。”派仍在普希的怀里颤抖着，可她小小的手逐渐松开了普希褶皱、汗湿的领子。她很害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但她依旧是个勇敢的姑娘。“他需要帮助，您也想帮他，对吗？”
“你才被袭击过。”普希回答道。他的眼睛仍看着基本无害离去的方向，看着树木被连根拔起、大地震动着，龟裂出深深的缝隙。
小镇的居民乱作一团，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互相推搡着，大声尖叫、哭喊。一些人准备逃离，一些人举起了勉强能算得上“武器”的东西。
“父亲……”派的声音变得微弱下去。勇气是可贵的，所以它不会一直存在。即便小姑娘想牺牲自己，但她也无法主张第二次。
普希没看他的小姑娘，好像除了嘴，他身体的其他地方还是石像。
“我们都不在，他才能和他的兄弟们战斗。”普希给派解释着他都不怎么相信的内容。“他必须……很努力才能得到话语权，他不能控制自己，如果伤害我们，他就更加无法获得胜利。”
“就像坏人用我威胁你们一样吗？”派小声问道。
普希点头:“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可没有您的帮助，他真的能胜利吗？您难道不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派问道。“如果您也抛弃他，他能胜利吗？”
普希没有回答。
这里没有狼崽子们，没有神圣巨木的支脉，他的兄弟们与他为敌……远离普希和派再死去是基本无害唯一能做，也试图在做的事。
他会被自己的体温活活烧成一堆灰烬，也许连他那颗小小的心一起融化。
没人能救他。
“我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派。”普希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让你失望了，但我帮不上忙。”
“父亲，可您在流泪……”派小声说着，也安静下来。
普希不想用风太大之类无聊的话搪塞派，这种无聊的游戏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玩。基本无害沉睡十年间让普希心中的怪物与他一起沉眠，同时又给普希留着非人的精力。而基本无害醒来之后他也没有放那只怪物回来。
理所当然的，残留的人类感情有时会占据上风。
现在就是这种时候。
“派，接下来我要做的事非常愚蠢。”普希深吸一口气。“你对结果最好还是不要怀有任何期待为妙。”
“基本无害……”普希念出那个愚蠢的名字。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来，都没把这个名字说出口。但喊出这个名字真的能引发什么奇迹？普希觉得相信这个的自己可能需要找个医生看看脑子。“晚饭前回来。”
“父亲？”派的声音透露出她也是一个看法。
“哇哦，一来你们就在吵架吗？”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普希和派身后响起。
他们回头看去。
基本无害……不，一个和基本无害很像的人抱着一瓶酒拿着一束花站在那里。
他张望着四周，然后把视线定在普希脸上。
“啊，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了，不过你好，我算是基本无害的娘家人？我是过来做检修的，上次送派过来的时候，他的情况不太好，而且你不在，所以——”
他后退一步，避开普希的杀人目光。
“好啦，别那么紧张。除非小无害从没告诉你我们……讲真？他没说？他没说？！”
普希盯着这个废话极多的陌生人。
“他快死了。”普希说道。他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奇迹怎么会刚好就这样发生。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只不过是某人的梦境。
“呃，其实兄弟们之间多少有点心理感应，说真的如果我们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或是是否虚弱……”陌生人露出一个邪恶如深渊的笑容。“我们要怎么杀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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