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第八章
这两天唐沫海想了很多，从与景皓相遇的第一天起，到两人的相识、相爱、相守，点点滴滴，一幕一帧，不断在脑中重演、回放，过往的浓情蜜意如今全化成噬骨锥心，疼得他心脏快要炸开，景皓最后说的那句“沫海，你的心爱我，你的身体爱我，你离不开我的。”反反复复在他耳边萦绕，继而越想越怒，越想越恨，他不知道景皓哪儿来的自信，在对自己做出这样深重的伤害后，还能认定自己离不开他？
尽管不久之前……自己最爱的就是他身上那种无所不能的自信，也如同鱼儿离不开水般深深依赖着……
唐沫海和景皓同上一所大学同一专业，他低景皓两届，入校时景皓已是这所名校的风云人物，凭着活络的经商头脑，学生时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唐沫海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听景皓在校内演讲创业经历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他就像个小迷弟一样鼓足勇气举手问了师兄一个不知所云的问题，冥冥中两人第一次目光胶凝的对视就注定了此后发生的很多事。
注定了景皓忽然拉他手时他红着脸的不拒绝，注定了在宿舍吱呀乱响的小床上他交给景皓青涩的自己，注定了毕业时景皓用一枚银戒就让他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注定了父母知情后横加阻挠而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公开出柜。
所以注定他就是离不开的那个吗？睡意渐袭时，唐沫海脑海里飘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景皓，不如我们来试试，看我有没有本事把你的自信踩在脚底下……
唐沫海睡得并不安稳，他在一个接一个的梦境中层层坠落，胸口上沉重的压迫感让他窒息得喘不上气，朦胧间觉得有人在摸他的脸，以为是白季风又来闹他，不高兴地嘟囔了句：“白季风！不是说好了不碰么！”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阴柔的尖笑，紧接着像是有个女人捏着嗓子鹦鹉学舌般叫了两声“季风”，唐沫海猝然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月色如清昼般映亮一张刷白的脸，对方竟趴在自己身上，眼睛黑洞洞的，嘴角向两边扯出诡异的弧度，唐沫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啊——”地失声大叫起来……
这样暗幽的夜，这样青白的脸，甚至与自己近在咫尺，唐沫海睁开眼的一瞬，魂儿都吓出了窍，他失声大叫，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本能地伸出手用力猛地一推，腕间镣铐在这一刻成了助力，铁链随着手臂抬起的动作狠狠划过那张脸，随即一声属于女人细锐的尖叫凄厉地划破夜幕，唐沫海身上一轻，一道白影从他身上翻落在地。
他刚打算拧亮床头灯看个究竟，门在这时被撞开，紧接着房间大亮，白季风和石强前后脚冲进来，唐沫海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刺目的白光，听见白季风大喊了声:“景兰！”声音中透出从未有过的惊慌，他诧异地放下手臂往床下一看，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正蜷在地上捂着脸不住喊疼，白季风像阵风似的刮到床边，却没看唐沫海一眼，而是直接蹲**把女人扶进怀里，握着她枯瘦的手腕，忙不迭地问：“景兰，你没事吧？哪儿疼啊？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女人似乎很听白季风的话，乖乖地放开手，唐沫海这才看清楚她的样貌，瘦得像骷髅一样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因为瘦，眼睛显得出奇的大，再加上眼圈处浓重的乌青，难怪黑暗中乍一看去像是两个幽深的黑洞，但这会儿灯光下细看，长相倒并不惊悚，而且端丽的五官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美貌。
她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可言行举止却像个孩子，瘪着嘴向白季风哭疼，白季风见她从脸颊到下巴划出一道一指来长的口子，蹭破了皮，伤口红肿凸起，还沁出些血来，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唐沫海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一惊一乍的，没看清楚就出手伤人，还是个女人，他忙掀被子下床，半跪在地上，刚想开口说声对不起，白季风忽然扬起手狠狠地挥了一巴掌过去，“啪！”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唐沫海顿感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疼，他被打得有些发懵，动作迟缓地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白季风，虽然在**上屡屡羞辱，但白季风从没动手打过他，而对方此时的表情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狠戾。
“混账东西！居然敢伤她？！”白季风像是不解气，又要抬手，石强见状一出溜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护着唐沫海，一手拦住白季风高举的手臂，急声道：“大哥！这黑灯瞎火的，嫂子又是偷摸跑进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再说范医生说了嫂子这病不能受刺激，别在她面前动手啊，你先带嫂子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白季风目光如刀，穿过石强恶狠狠地钉在唐沫海脸上，像是要将他凌迟一般，僵持片刻后，终于抽回手，指头带着威胁意味地点了点唐沫海，方才抱起女人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房间。
石强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松口气，扭头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唐沫海微微摇了摇头，虽然被人扇巴掌是头一遭，可这段日子经历了太多人生中的第一次，冷静下来竟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原来伤心和痛楚也是会麻木的，他苦涩地扯起嘴角，撑着床沿站起来，石强想扶他，被他反射性地一挥手，断然拒绝。
唐沫海爬回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地藏了起来。
被子包裹下蜷缩的身体像座寂寥的孤山，让石强不忍离开，他思忖了会儿还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小袋冰块，然后关上吊灯拧亮床头灯，烛火般柔和的光芒温暖地燃亮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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