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2）

却说林琰同黛玉告别后, 同谢大师一路快马加鞭, 日夜兼程, 竟累死了几匹千里良驹，这才在第十天的傍晚赶到了扬州林府。

林大管家接了消息, 早早便在林府大门前候着, 看见风尘仆仆的林琰, 忍不住悲喜交集, 老泪纵横。

他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被林琰一把扶住。

“大爷, 我对不住您, 没有把老爷照顾好……”

林琰瑶了摇头, 只说道：“我父亲之前身子本就不康健，还不爱惜身体, 怎么能怪你。”

说罢, 引了谢大师便要朝里走去。

见林琰不多做介绍, 大管家也很有眼色的不多加询问，只吩咐了身边跟着的小厮去给谢大师准备客房。

二人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一道去了主院。

三年未归，主院景色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脑海里浮现出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点滴, 林琰突然觉得眼中酸胀的厉害, 又想起阴阳相隔的贾敏和此刻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林如海, 情绪越发如潮水一般, 起伏的厉害。

掀了帘子, 林琰敛了敛心上因回家而骤然间升起的愁思，引了谢大师往主屋走去。

屋里，周御医正背对着他们替林如海诊脉，林琰走到他身边，安静地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瘦了许多，微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全然没了当初拿着家法追着他满院子跑的活力。

周老御医诊完脉，才惊觉身旁站了人。

虽已过了三年，但林琰轮廓依旧未变，只是面容成熟了些，周御医很快便认出了他，同林琰微微颔首。

林琰引了周御医到外厅坐下，这才问起林如海的病情。

周御医斟酌了半晌，才道：“令尊其实一开始只是染了伤寒，身体远远未到油尽灯枯之相，只是俗话说‘病由心生，还须心除’，再好的药材，也不能医治心病啊。”

林琰脸色变了变，咬牙道：“就是说他一心求死？”

周御医摇头道：“也不是这样，只能说林大人沉疴久久不逾，心中又有许多郁结，难以开怀，导致身体每况愈下，直至今日这般光景。”

林琰：“……”说来说去还是他父亲太过伤春悲秋，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林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便扑到里屋去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揍上几拳解解气。

他风雨兼程、一路急行回来，听到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让他和黛玉的担惊受怕都仿佛像个笑话一般。

林琰怒极反笑，心里给林如海记上重重一笔，便恭敬地将周御医送出门去。

回来时，林琰见谢大师正坐在周御医原来的位置，手里打着奇怪的手决，嘴里还低声念叨着口诀。

等谢大师停了动作，林琰才赶忙问道：“如何？”

谢大师下巴抬了抬，露出优美的下颌：“还有大概十来天的寿命。”

林琰心下一紧，又听到谢大师信心满满地同他保证道：“不过有我在，你大可放心。”

但是，一日没看到林如何好起来，林琰一刻真正轻松下来。

两人说话间，林如海半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甫一看到面前怪模怪样的黑袍人，唬的瞳孔紧缩，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谢大师发出恶作剧的怪笑。

林琰推开作怪的谢大师，走到床边坐下：“感觉如何？”

林如海凝视着林琰，眼中微微闪着泪光，答非所问道：“琰哥儿长大了。”

父子俩很少有如此平和相处的时候，林如海躺着看林琰越来越坚毅的轮廓，心里面觉得有些微妙。

“我怕是不成了，只可惜看不到玉儿……”

提及女儿，林如海呼吸突然粗重了许多，他咳嗽了几声，抽搐着大口呼吸的模样仿佛一只在岸边搁浅的鱼，脸色陡然又灰败了许多。

林琰一面将林如海扶起，一面放轻了力道为他顺气。

丫鬟递过来润喉的茶盏，林琰了过来，林如海此时已经虚弱地难以下咽了，林琰拿起调羹，一勺一勺地耐心喂他喝下水，又拿帕子细细擦拭了漏出来的水渍。

待林如海气息平稳了许多，林琰才淡淡道：“玉儿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算父亲何时进京，您却已经自暴自弃，一心求死？这未免对玉儿太过残忍了些。”

林如海听了，面露愧色，嗫嚅道：“为父对不住你们兄妹。”自贾敏去后，他一心扑在公务和报复上，将一双儿女抛在了脑后，即便是书信来往频繁了些，也弥补不了他这三年缺席儿女成长的过失。

“知道愧疚了，便要听周御医的话，好生吃药。”林琰蹙眉道，严肃的语气仿佛是在教育不懂事的顽童。

林如海点了点头，他此刻已是药石罔效，但若是能够让林琰得些安慰，他愿意尝试一番。

正说着话，外面小厮来报邹先生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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