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霁（上）（1/2）
秋小霁是只住在狐狸洞的白狐狸妖, 妖龄满三岁的时候，洞被人剿了。
那时候他在外面摘松果, 等揣满一大堆松果满载而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妖族领域内，象征性的黑树林灌木被熊熊烈火烧焦，成了一地残破废墟。狐狸洞上方的巨石不知何时滚落了下来，将洞口封得死死的。浓浓的焦臭味和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硝烟弥漫。
秋小霁迷茫地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 怀中松果散了一地。
他脑海里浮现的还都是昨天族人们一起围在洞口外吃肉的温馨和睦画面。为此他有些怔然，也有些恍惚。
大火蔓延了好久, 他一只年幼的小狐狸搬不开石头, 灭不了烈火，什么都做不了，蹭了满脸的灰跌坐原地，被烈火烘得嗓子干哑，尾巴上的毛都焦了大半。
泪珠在眼眶打着转, 忽然在视线可及之处, 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朝他这边走来, 由远及近。
走到一定距离停下，小狐狸抬起小手揉揉哭花了的眼睛，才彻底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见到了神仙, 因为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雪白一片的。
雪白的衣裳, 雪白的头发, 仙风道骨, 皎皎如玉，在如炼狱一般熊熊烈火的场景中就显得格格不入。
“……神仙哥哥？”
一不经意喊出了口。
裴檀子愣了愣，神色恢复如常，手中素月长剑嗡嗡震动，被他强行压下，说：“你是这个洞里的狐狸？”
秋小霁讷讷点头。
视线轻轻瞥向秋小霁后面。当看到那条烧焦了的狐狸尾巴，以及蒙在烟雾里浅灰色的眸子时，裴檀子极快地眯了下眼，可当看到小狐狸突然触电般浑身抖了一下，跌坐原地捞过尾巴吹起，眼泪哗哗直流的可怜模样，迟疑片刻，眸底杀气又逐渐褪去。
裴檀子缓缓道：“年方几何？”
秋小霁无辜抬头：“？”
“问你年龄。”
“唔，三岁了。”
……
只是只三岁妖龄的狐狸。
周遭火舌桀桀，放任他在这不管定然没命活下去。
雪白的仙人沉默许久，忽然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洁白如玉修长的手，温柔说道：“你可愿同本尊回去？本尊会教你道经礼法，不会让你和你群族人一样，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秋小霁的脸木了那么一会儿，战战兢兢地说：“火、火是你放的吗？”
裴檀子缓缓摇头，说：“噬人血骨，终将受到天谴，你的族人伤我清霄宗弟子，食我清霄宗血肉。与本尊交手时孤注一掷，最后一败涂地，惨遭烈火反噬焚心致死。”
秋小霁妖龄三岁，相当于人类的十岁小孩，这些话他听不太懂，但是见眼前的仙人摇头，唯一能笃定的是这把火不是这位仙人放的，害死自己族人的也不是他。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秋小霁像是看到了希望，点头说：“好。”
·
清霄宗上俨然是四座峰。
花花草草还是那些个种类，几十年过去一点没变。
裴檀子下山游历归来，许多弟子清早便云集于山门接候。
当那抹白雪闯入视线，紧接着朝这边走来，其中一名弟子忙三步上前，揖礼笑道：“掌门师尊此去可一帆风顺？”
裴檀子轻轻嗯了声，忽觉袖子被扯动，垂眸看去，对上秋小霁苦唧唧却又水灵灵的眼：“神仙哥哥，这里是哪里……这些人难道都是人类吗？”
刚才一路上山清水秀蝶语花香，青草沁人的气息扑鼻而来。
秋小霁从没见过那么美的地方，那时候还能够满眼憧憬，然而这一刻看到这么些人，小脸蛋上就写着“慌乱”两字。
怕生吗？
小白狐狸毛茸茸的很小只，脑袋上两只耳朵时不时抖两下，脸蛋圆的像只奶包子，睫毛棕棕的很卷翘，尾巴也因之前裴檀子用灵力给他治愈而完全好了，像一把又大又白的扫帚。瞧上去非常可爱。
山门口的弟子显然是都注意到了他，纷纷围过来。
“咦，掌门师尊这次怎么带了只小狐狸回来？长得还怪可爱的。”
“小狐狸怎么能那么小啊，应该连五岁都不满吧，居然已经会讲话了，叫什么名字呀？”
“哈哈哈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喊掌门师尊神仙哥哥？啊哈哈哈有眼光有眼光，那我们呢，你喊我们啥啊。”
秋小霁躲在裴檀子身后，颤颤巍巍小脸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人、人类。”
“不是人类哦……”
有弟子存心想逗他，用手挤出一张鬼脸猛地凑过去，“——是鬼！”
秋小霁尖叫一声扭头要跑，被一只手扯住后襟拦下，两腿还在虚虚狂蹬，裴檀子叹了口气：“游历时捡到的一只小妖。”
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裴檀子冲众人道：“都散了。”
他一发话，山门口的弟子立刻作鸟兽散。
裴檀子垂眸说：“他们不会伤害你，你在这里很安全，不用怕。”
秋小霁闻言立刻把眼泪憋了回去，可能是裴檀子的模样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很强大，从而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而秋小霁听到他的声音，那颗害怕紧张的心就能松缓下来。
雪梅峰是清霄宗主峰，也就是裴檀子居住的山峰。
小狐狸妖才三岁，虽然说妖族三岁就能靠着捕食猎物的天性养活自己，但是秋小霁初来谁也不认得，峰上除了花草昆虫连只活物也没有，没东西让他捕来吃。
只能暂时让他入住雪梅峰，等曲清越游历归来，再交给他管教。
自凉玄与沈孤鸣隐居回谷后，近几年来修真界一直太平。
玄幽门最后交由到原千朝手上打理，与螟禹尊者鹿墨归不同，原千朝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爱惹事的，他虽原本对微词君有点执念，但好在最后都放下了。行事低调不惹是生非，世人逐渐对魔修带有隐晦性的侮辱声也随着时间而消匿不少。
裴檀子坐在案前翻阅古籍，他没事的时候就会看会儿书，或者直接打坐调息。
夜晚的光线穿过窗户，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冷光，而秋小霁就抱着自己的小短腿坐在地上看着，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脑子里似乎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秋小霁“啊”了声：“仙人仙人，小霁刚刚想起来，仙人好像还没问过小霁叫什么名字呢。”
裴檀子翻页的手一顿，接着自然地翻到下一页：“不重要。”
秋小霁一听急了：“重要啊，小霁的名字特别重要，不然仙人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小霁。”
裴檀子：“现在知道了。”
秋小霁“唔”了声，眨巴着眼：“那仙人喊喊小霁？”
裴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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