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1/2）
一边是本该死了七年, 这一刻却又完好无损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微词君, 一边又是锦囊袋呈现出秦山主被沈孤鸣杀害的前因后果。
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在一块儿, 原本为的就是针对秦山主被杀一事。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沈孤鸣修炼邪法, 到头被一个锦囊自打自个的脸，不料秦山主会对微词君动那样不该有的心思。
望向那师徒二人，众人的目光皆是游移不定, 茫然无措，显然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而在一片沉寂中，绿衫青年说的话就显得非常刺耳, 他道：“微词君, 虽然不知道你被这魔头灌了什么迷魂汤，但他下手狠毒是事实, 这你也都看见了。姑且就先论锦囊里的画面都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会强大到将秦山主一剑穿心，强大到那样的地步，说他不是魔修会有谁相信？”
一语道破梦中人。
人群中立刻有弟子幡然醒悟，道：“没错啊, 沈孤鸣满身魔息的样子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管招式路数还是手段都跟魔修一般无二, 这其中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误会？”
“是啊, 他一个金丹在这七年间修为突破的未免也太快些了吧。化尘尊者当时和沈孤鸣交手都受了伤，我从来没听过有谁能金丹跨境对抗大乘, 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怪物个屁, 你要是主角你也能这么强。
这些人争执的无非就是沈孤鸣的修为, 凉玄也实话跟他们说了，下巴冲绿衫青年抬了抬，道：“这位傻……兄台说的不错，我徒弟确实是魔修。”
话落，抢在众人发言前又立刻补充，“只是他一来没滥杀无辜，二来还将鹿墨归囚禁在玄幽门的一所牢狱中，让那个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也算是为正道除去一个祸患，做了件好事。”
“尔等要是因为我徒弟魔修的身份就对他抱有敌意，直白的说就是思想短浅，恩将仇报。然后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你们这些天天吵嚷着匡扶正道的人，原来都是这种只认人是魔修就胡乱给人定罪的脑残。但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是脑残也无所谓的话那也没关系，尽管动手好了，反正在座所有人加起来也伤不了我徒弟一根汗毛。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还需要说点什么吗？”
众人：“……”
想说的话全都被你堵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绿衫却固执地道：“那他也改变不了是魔修的事实。修习歪魔邪道，心智必然不纯，而且说他没有滥杀无辜，微词君你消失了七年你怎知他没有滥杀无辜？还有你说鹿墨归被他关在牢狱里，这谁又看见？又有谁能证明？”
“我看见，我证明。”
凉玄望着他，目光锐厉又凉，说，“还不够么？”
在他还没完全拉下脸时，周身的气质就已经很生人勿近了，在听到他的话后，直直望过去眼神寒光如电，看得绿衫喉咙一噎，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凉玄和沈孤鸣来清霄宗的首要目的可不是这个。
秦山主一事只是个小插曲，解释无非是想让这群人闭嘴，顺便让他们知道所谓四大门派之一的山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们自己打脸。
周遭安静慢慢安静下来，毕竟世人还是很愿意相信微词君的。
又想起小仙君这些年来的作风，好像除了杀害秦山主以及修为扶摇直上外，的确也没做过其他的恶事。
秦山主是自作自受，修为强劲也是因为他是魔，这一点虽遭不少人的忌惮，可沈孤鸣也从未凭借自身修为强大而为非作歹。
这件事暂且是处理好了，该做正事了。
凉玄偏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裴檀子，顿了片刻，他走过去，而裴檀子在注意到他目光后，袖口下的手微不可查地蜷了蜷。
走到一定距离后停下，凉玄微微抬头，对上他师父一如既往淡漠的脸，轻声道说：“我会来这里只是想和你说一句。”
隐约能预料到接下来的话，化尘尊者头一次没敢去看自己徒儿的眼睛，他偏过头，气息不稳：“不要说。”
“不，我要说。”凉玄垂眸，道，“如果换做七年前，我可能没法用这么平静的态度去面对你，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连生离死别都是小事，那跟你‘断下师徒关系’又会是什么天大的事呢？”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阵怔愣不敢置信窃窃私语，是不过很快便安静下来。
凉玄偏头，就见沈孤鸣竖起手指冲众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所有人都被噤声，各个眼睛瞪大似乎都不知道被施了什么法。再一侧眸，对上他的视线后，微微一笑。
“……你还是恨为师。”
耳畔是男人沙哑中带点苦涩之意是声音。凉玄回头，重新望向面前的人，裴檀子的头发雪白，一下子便闯入眼底。以前他从没觉得这头白发三千，有比这一刻扎眼过。
不管怎么说，他这位师尊也是曾救过他命的，是真心想为他好。
他们原本可以成为一对感情至深的师徒，只可惜这份感情到头来还是变了质，凉玄的命是他救的，可最后却是被他的偏执而亲手杀死的。
然而到这一步，看到他如寒冰雕琢的师尊此刻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凉玄有一点的心软，他了解这个人，自己刚刚说的话对这个人而言打击有多么大，或许比杀了他还让人难过，却也是唯一能“原谅”，与“解救”他的办法。
“其实迄今为止，我都没有原谅你曾对邢熠做的事，却也谈不上恨。”凉玄认真地道，“我知道你厌恶魔修，排斥妖类，凡是与正道对立的人或事，你都不喜欢。但是师尊，你实话告诉我，你之所以让邢熠喝下那杯毒酒，真的只是因为你厌恶魔修吗？”
问最后一句话时，凉玄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神色，而裴檀子仿佛被问倒一般，素来如寒潭清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却有几分茫然，他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憎恶起魔修来的呢，好像是在见到邢熠那孩子的第一眼起。
为何朝夕相伴的徒弟，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
当初他并不知晓邢熠的真实身份，只从心底认为邢熠的出现，是故意接近他徒弟，妄想从他徒弟身上得到些什么，各种各样的不怀好意。
他把那孩子想的很坏，将他当做洪水猛兽，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邢熠魔君的身份，他将一切归咎于对方的来路不明，以及行为举止异常。
才有了后来搜找邢熠的真实身份，发现他就是魔君的真相，分明可以手刃魔君昭告天下，毕竟这是件光明磊落的事。
可他却并没有那样做，选择在所有人，包括凉玄在内不知道的情况下，对邢熠狠下杀手。
其实一切不过都来源于嫉妒而已。
这些裴檀子心里很明白，却始终不想也不愿意承认，才让他潜移默化地一直认为自己痛恨的是魔修，而不是痛恨自己喜欢的人会爱上别人。
面对这个问题，裴檀子许久都没回答出来，他突然闭上眼睛，而凉玄看在眼里，似乎心里也有了答案，没有在追问。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了，再执着也只会越陷越深，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又何必再纠结呢。”
他顿了顿，道，“反正我早不是清霄宗的人了，本来我是不打算再叫你师尊的，可是曲清越那家伙之前见到我，还总是师弟来师弟去，不知不觉就被他带偏了……但是今天，我想正式再和你说一遍，我姓凉名玄字兰英，已经自己开宗立派，有自己的门派，自己的徒弟，不再是清霄宗的人，与化尘尊者裴檀子也不再是师徒关系。”
他是在对裴檀子说，同时也是对主殿内所有人宣布。
“怕你们这群人到时候忘了，还以为我是清霄宗的人，别整得沈孤鸣做了什么事都往清霄宗上闹。他有师父，所以不需要旁人管教。”
众人听得愣愣，一天之内他们收获的信息量和惊讶太大，此刻就算没被施法，恐怕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就是我今天全部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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