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刻骨（1/2）

“佛莲，是你吗？”双眼微眯，竭力辨认，他忽有些不敢肯定。--*--更新快，无防盗上----*---

“是我，阿生，我来看看你。”对他眼中不停翻涌的情绪视若无睹，陆佛莲开口，声音不徐不疾：“明日，你该要启程入京，以你的才学见识，会试合该榜上有名，将来抱负得展，也可重振家门…”

她话音未落，他忽然近前一步，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低声道：“别说了…别说了…是你就好…你在就好…旁的那些，我不想要…”

“阿生…放心…我在…”闭上双眼，将身子整个倚在他怀里，她似是累极，唇边却是个安心的笑：“我一直都在…”

“你的身子，可是有何处不妥？”双手不停发颤，顾念生心中慌乱一片：“这些年你日日在家祠受罚，入夜还要前来，更深露重，必是受了寒气，一年四季，手中皆是一片冰凉，我…我带你去寻任先生，让他为你瞧病…这就去…”

“我无事…”眼角渐湿，她摇头，笑着道：“阿生，经此一番，我的身子确是不比从前，却也不是重病不治，你放心…”

“当真？”他疑惑。

“自是，真的。”紧紧环住他的身子，她道：“知你此一去，再复返，必有些时日，我心中实在难舍，所以，寻得一物，让它陪着你一道入京，全当是我陪你，走着一遭。”

说着，她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东西放入他的掌心，水晶精致剔透雕做莲花模样，九瓣相抱，莲心有玲珑红豆嵌于其中：“相思刻骨，睹物可知，阿生，若想我了，低头看看，就知我的心思，同你并无二致…”

“可是…”

“阿生，我等你…”

京畿重地，远隔千里，孤身前行，顾念生回首来处，无人相送，却有人等他回返。

九瓣莲花晶莹剔透，触手带着温热，他藏于心口，一路相伴而行，腕上一串殷红，经年累月鲜艳依旧，一切皆是她的心思，他的相思。

京城繁华，多的是前来参加春闱的青年才俊，他已年满二十，不算十分年轻，却仍旧寂寂无名。

浮生巷是城东一处偏街，鱼龙混杂，巷尾的聚贤客栈比别家便宜，顾念生落脚之后，寻了临街的书斋，照旧将自己所作的诗词、字画寄卖，收些小钱，这一路上，皆是如此，才让他少了些艰难。

“请问，公子名讳。”几只卷轴分量不重，店家随手摆放一旁，依例询问，登记造册。

“顾念生，相顾无言的顾，一念起，万物生，念生。”

“顾念生…”停笔抬头，店家看着他，有些迟疑：“敢问公子，可是那位三年前在京中声名鹊起的才子？”

“店家怕是认错人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拱手一礼，他坦言：“在下此番，不过初到京城，怕是与人同名同姓罢了。”

“是吗？”犹有些不信，店家回身翻找许久，终于寻了张小贴，递在他手中：“公子请看，这可是你当年做的诗？”

“这…”寻了阳光落处，他靠近细细辨认，瞳孔忽有一瞬间的缩小。

碧塘寒露濯红莲，这是那年初识，他送与她的第一首诗。

“顾公子，慢走。”

店家招呼的声音就在身后，顾念生耳边一时却是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三年之前，三年之前…彼时，佛莲被父亲逼迫，原是确确实实来过京城的…是她，替他在京中扬名，定然是她…她为他做的，太多，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脚步虚浮，贴近心口之处却是一片灼热，烧得他痛入骨髓，行人摩肩接踵，不知是谁迎面而来，险些同他撞了个满怀。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留步。”

一声佛偈，如当头棒喝，顾念生恍然回神，细细分辨，却见面前立着的是一位身着赭色僧衣的出家人，双手合十，他回一礼：“敢问小师傅，所为何事？”

“出家人不打诳语。”点头再施一礼，僧人道：“敢问施主，家中近些年可有亲人亡故？”

“亡母过世，已有三载。”垂眸而立，顾念生沉声道：“不知小师傅此问，何意？”

“逝者已矣，彼岸三途，但若执念过深，不肯往生极乐，生魂可流连世间，公子身上，有生魂气息。”

“可是亡母所留？”本是理所应当的答案，顾念生心中却是没来由的着慌。

“也许。”僧人点头，道：“若是施主想要答案，五日后，可至城外净安寺一叙，主持师叔元箴，当可为施主解惑，逝者为大，宜早安歇。”

回返客房，顾念生行至书案近旁，铺纸、研磨，闭目落笔，日落、月升、夜深、星沉，再到旭日初升，他不曾停笔，哪怕指尖已有血滴落，遍地纸张散落，其上笔迹密密麻麻，尽是两字，佛莲。

会试之期，他孤身而往，双眼熬到通红，胸口灼痛难当，他落笔行文却是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出得场外，他紧走几步，忽然停下，唇边已有鲜血涌出，却是随手拭去。眼前的路并不清晰，可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此行，他答应她的事已毕，那些他不知道的，合该去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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