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则咎(1/2)
时樾在东厢里跪了足一两个时辰,见几个家医拖着长褂进出匆匆,心中隐怮,不禁探起身子往内厢处悄悄膝行了几步:时枳似乎已无太大事了,她只呛了半口的池水便被赶来的家丁小榉一把捞起,裹上毯子就急往柳绛房里送了过去。---只是深秋凌冽,她四岁的身子本就带了些天生的弱症,再湿着衣裳被冷风一吹,至黄昏时便断断续续地发起寒热来。柳绛在女儿床边半寸不离地照拂,反复被身边的大丫鬟劝了许久,才被人扶上了小榻喝了温茶润嗓。她尚未歇息通透,似乎又起了些经年的头风,余光却倏忽瞥见帘外怯生生朝自己望来的长子,不禁一时气血蒙了心智,起身按着眉心快步朝时樾走来,扬手就狠狠掼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混账东西!!”
时樾本还于幼妹心里有愧,现下倒被这一巴掌打得瞬间涌出了不少委屈。他伸手一点点触上自己被母亲扇得肿红的左颊,大颗的眼泪顺着指缝咕噜噜地滚进衣袖:
“姆、姆妈……是她、是她自相……”
还未等他辩白清楚,便看柳绛抄过花瓶里一只掸子就打,“啪”地一声直抽上时樾覆了薄衣的后背,径直便将男孩儿打得倏忽跪伏在了地上:
“——姆妈……我疼、疼……”
“这竖子!——我叫你扯谎呢!这不忠孝友悌的孽障!!”
时樾被她打得喘不上气儿,几欲便要在地上撒泼似地打起滚来:
“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推她的!!姆妈你信我!——妈!姆妈你信一信阿樾!你便信我一回吧!!”
连从旁跪着的陇云都忍不住起身去扑她小主子:
“夫人!夫人——陇云都瞧见了,不是樾哥儿推的!他净在楠木树下看书呢!没想往椿池边去啊!”
柳绛一掸子扇上小丫头白生生的小脸:
“没规矩的野奴婢!拖出去给我掌嘴!”
又似见了仇人似地直往儿子身上招呼:
“她可是你亲妹啊!!”
时樾歪斜在地上呜呜地啜泣:
“可我……阿樾也是你亲——亲出的儿子……”
又被柳绛打得一声哀嚎,却还小狗摇尾乞怜似地想去拽柳绛嵌了金线的靛色裙尾:
“我从未害过她!”
他这一句几乎是在吼了:
“我是眼酸过她!但我没想过害她啊——!!”
他抱了脑袋直蜷在地上卷成一只虾米似地打抖,柳绛的掸子却未停过:
“我叫你放些浑话!——狗东西!合该生来就叫拿布条掐死!!”
时樾只觉得顶头倏忽一凉,仿佛一盆冷水哗啦啦兜头一通浇到他脚心儿:
“妈、姆妈……”
却听厢外一阵脚步错杂响起,还伴着陇云一声脆生生夹了哭腔的“老爷”:
“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了,叫你一通罚成这个样子?!”
时樾睁了眼睛去看门边儿,瞧方才下了马车的时贤风尘仆仆地去截妻子手中的刑具:
“他犯什么事儿了!你何至于这般打他!”
柳绛拿掸子指着儿子的鼻头便吼:
“这心思歹毒的东西把他胞妹都拖下水了——!!”
时贤怔楞了片刻去吼时樾,却见这十岁的男孩儿惊得嘴唇一阵打抖,他翕动着鼻翼“啊、啊”地唤喊几声后,终于“哇——”地一下冲着自己纵哭了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推她下水!我真没推她下水!!”
又跪行着慌忙来扯他官衣:
“阿爸你不能不信我!你不能再不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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