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金屋玉屋（1/2）
“临池道长。”
宴会散尽, 赵佶留了诸位各自闲逛御花园。
诸葛正我依旧坐在席中, 傅宗书却站了起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瑶素书自无不可，傅宗书想要营造她和自己关系好的假象, 从而折断她给对手助力的可能, 其决断算得上当机立断了。
但他不明白，有时候态度根本无所谓，良人正相只要于民有利，都不吝啬于给她一个人荣华富贵。
如果诸葛正我真的天真到, 希望朝中清明无一逆臣，那他凭什么在一众奸人之中独善其身。
他从不是不会妥协, 只是傅宗书没见过他妥协, 也就觉得他眼睛揉不得沙子罢了。
满朝只有一个傅宗书。
也只有一个诸葛正我。
“之前本相的属下无能，险些放过了逃犯戚少商, 多亏道长出面才拦下他。”
“不必客气, 我也是明知如此借他一命上京罢了。再说，那戚少商弱得很，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了不起，所以也不算什么大忙。”
她这样冷血寡毒，傅宗书心下一麻的同时又生出一丝细微的敬畏。
看向那双依旧潋滟的眼眸，不知为何觉得她高高在上无情近于天道。
悲天悯人宛若谪仙的道长他见过很多, 甚至有人是他亲自提点带入皇宫, 但见了她之后才明白, 真正的得道之人原来有这般无情。
原来这才是道者的无为。
她或许真的是一个很有本事的道者, 傅宗书暂且按下对她的怀疑不敢就这样私下联系她, 动了和她交好的心思。
“道长得陛下宠爱，从今以后必定有很多与本相交往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需要帮忙，千万不要客气。”
“我不会客气的。”
瑶素书语气温和，傅宗书却觉得有寒冰砸到自己嗓子眼，几乎说不出话来。
瑶素书却忽然面色一动:“我最近要在汴京闲逛一番，不知相爷有没有什么精于玩乐的属下带临池游览一番。”
傅宗书道:“自然有这样的人，但道长修道……？”
她道:“红尘炼心，若是一直幽居简修，永远得不到超脱的。”
不知道他信没信，也许是看出瑶素书懒得敷衍他什么，除了把黄金鳞介绍给她之外，也没有别的事说。
离开之前，他望着在御花园争奇斗艳的花朵之中比这些花朵更加容姿出色的人说:“道长修道，倒可惜了这般天姿国色。”
他目光之中并无觊觎，但瑶素书却知道若是自己此刻并不是临池道长，而是一个对他大局无关紧要的美人，怕是从此离不开他的后院。
他就是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只有她超出掌控亲近来只有损失，他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瑶素书伸手抚上自己的脸，看他下意识眼眸微眯，似乎泄露了一些心事，心下微晒。
傅宗书陪她赏了一会儿花，直到瑶素书告辞才风度翩翩地告别。
他刚刚至御花园门口，瑶素书就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诸葛正我。
刚刚走了第一奸臣又来了一个第一能臣，宴会明明简简单单宴后倒是忙得很。
“我还以为看错了，道长怎么会在此处？”
瑶素书心知肚明，他是知道了傅宗书离开才来和她搭话，但他做戏天衣无缝，她便也不很冷淡。
“陪傅相赏花罢了，此处的花开的最艳。”
“花极盛时的确耀眼，但一旦凋零也就碾落成泥。”
他这是在说傅宗书，提醒她不要站队。还是在说她自己，叫她谨言慎行。
不过无所谓，也许他两个意思都有呢？
“没关系，花就是用来赏的。它只有这时最好看，若是谢了就换朵新的来好了。”
“道长有理。”
瑶素书不想知道他在自己话里领悟了什么，他这样的聪明人一朵花可以喻人也可以喻世间万物。
“神侯和我想象的不同。”瑶素书低头折下一朵牡丹，她手法利落未曾沾到花汁，花朵就像原本盛放在她手中一样娇艳。
忽然间，她想起来曾经很喜欢的那盆紫牡丹。
也许，它已经化作泥泞滋养了新的花朵盛开了吧。
她什么都没说，看着花朵的眼神却很寂寥。尽管如此，诸葛正我却觉得她更像真人了些。
对于这个所谓道长，她已经得到了陛下的认可，只要她不劳民伤财诸葛正我也不会针对她。
她在宫中寻一容身之处或者锦衣玉食，与他和天下都是无关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想起了铁手的恳求，诸葛内心就是一阵叹息，尽管铁手说尽力便是，可是铁手难得提一个要求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哪里能不同意。
“不知我在道长心中，原本是什么模样？”
瑶素书举起手中的鲜花:“像它一样，你的别名不是诸葛小花吗？”
诸葛小花:…………
“道长如今见到真人，觉得失望吗？诸葛正我既不是风度翩翩也不是相貌出众。”诸葛正我幽默道。
“我为什么要失望。”
她这般平淡，诸葛心有所感竟然明白了几分铁手对她的牵挂。
若是她发自内心笑起来，该是多么叫人欣慰和感同身受的事情。
“我来找道长，却是有一句话要替一个人问一问。”
瑶素书不必多想就明白，是铁手要问她，大概是问她平不平安，过得怎么样罢。
“道长如果在宫中住的不开心，不妨去六扇门找他，他说六扇门没有锦衣玉食，但他吃什么却都不会亏待了你。”
这样说话，有第二人转达竟平白多了些暧昧，可她分明知道铁手对自己并没有任何情丝。
所以应当是诸葛正我有误会，才会语气这样慎重吧。
这宫中确实千篇一律容易寂寞，但是她从来不怕寂寞这种东西。
更何况，她还看上了皇宫之中的太医，打算交流一番。
“多谢好意，等有时间我会去看他的。”
话是这么说了，瑶素书却也没有给出什么承诺。
前来的当然不止这两人，打发了所有凑上来的人之后，瑶素书即便是不怎么费心也觉得有些疲惫。
她的宫殿还在改造，帝王便让她暂时住在皇后的侧殿。
皇后恭谨节俭，时日无多。对她并没有什么苛待，面对她的容貌也没有其他贵妃的忌惮模样。
她生有一子一女，说是贤良淑德不如说是聪慧过人。
了解自己的夫君，足够的认命才能过得足够好。
她并没有穿一身大红凤袍做什么下马威，身上的衣裳都是柔软的旧衣对身体很好，即便款式简单，但这个人的气质不凡。
与赵佶很是相配。
但样貌平凡，听说她是德州刺史的女儿，也许入宫当皇后除了言行举止和聪慧，更多的是因为家世。
赵佶这个人，爱好美的事物。他不会苛待她漠视她，但也绝不喜爱这位皇后。
“见过皇后。”
她礼仪并不完备，但无论皇后还是她身边的宫人都没有不满，反而轻声细语地告诉她侧殿的安排，认真地叫她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
不是气度过人，就是眼线甚多明白她在赵佶心中的地位。
瑶素书直觉两者都有，而她的直觉从来没有不准的时候。
“皇后费心了，原本应该随意找个宫殿暂时安置。但陛下担心宫人不够细心，知道皇后最是体贴周全，这才不顾规矩叫临池暂时住在这里。”
“道长不用这么客气，这是长翠长青长乐，都是本宫身边的宫女。这段日子就由她们照顾道长，有什么不妥之处道长千万别嫌麻烦，尽可叫她们告诉本宫就好了。”
三位宫女一位圆润，另外两位都是娇俏美人，一同俯身行礼。
瑶素书在宫中住下，哪怕不怎么喜欢用面相之术断人性格人生，为了以防万一也不得不用。
那位圆润宫女就是长翠，她目光清灵手臂有力，想来手脚麻利细心周到。
长春大方稳重，适合管事。
但这位长乐，她面容柔美细声细语，粗看温柔体贴适合贴身，但细看却能看出她目光深邃绝非池中之物。
瑶素书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无论是爬龙床还是飞黄腾达，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选人就一个标准，好用而且少麻烦。
但瑶素书自然不会那么直接拒绝皇后所赐的长乐。
瑶素书收回了目光，淡淡:“不过是对付一段时间，怎么好用皇后这么多人，只留长翠和长春就好了。”
“倒也如此，长翠长春，你们日后都要尽心侍奉。”皇后点点头。
两位宫女跪拜行礼，瑶素书看了一眼低眉垂眼殊无异状的长乐。
薄唇微抿，带着寒气。
瑶素书领人走了，皇后的贴身宫女这才露出些行迹:“这位道长真是傲慢没有礼数，不过是方外之人哪里有娘娘尊贵了，要不是陛下宠着她哪里敢这么猖狂。行礼不恭敬倒还罢了，竟然还推拒娘娘送的人，还怕人害她不曾。”
“这位道长倒像是有真本事的。”
皇后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不管贴身宫女的好奇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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