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2）

天景二年, 开春之际。

一个身着深蓝衣裙的女子骑马走过烽火大地, 到了京城西郊。她先在一家贫民聚集的医馆待了半天, 又牵了马走到城东一家宽敞绣庄。

城东达官贵人云集，连带着绣庄的生意十分兴隆。

官商们活动于此，一如既往地饮酒作乐, 出手阔绰，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和外面的战争与贫苦隔绝开来。

只一年的光景, 城东、城西俨然成了两个世界。

有些东西在积聚，她能感觉得到。

她当然想过去拼个你死我活，但她也很清楚，以她现在的实力, 根本没有把握杀掉当今的皇帝还能全身而退。

她必须留着她这条苟延残喘的命，静候，蛰伏。

绣庄的掌柜陈香桐才不知道这些。她是一个保养得当的成熟女人, 虽然年纪摆在那里, 但风韵犹存。特别是她的皮肤, 光滑程度就算与店内一匹匹丝绸锦绣相比，也毫不逊色。

陈香桐远远见到秦婉柔回来了，摇着扇子就冲了出来。她招呼小二喂上了马, 又热切地给秦婉柔扇风，满脸笑容道：“哎哟, 老板娘, 你这一走又走了两个月, 可算回来了。”

秦婉柔看了看周围没人，说：“不是说了别这样叫我吗？这间绣庄全盘交给你打理，我只出资，偶尔过来一下。”

“是是是，没人才叫”，陈香桐连忙改了口。她一边与秦婉柔往里面走，一边说：“秦姑娘，你这一去好玩着吧？”

听到“好玩”这个词，秦婉柔有一瞬间的分心。曾几何时，她也是将“好玩”奉作信条的人，可“玩”过了火，就成了现在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秦婉柔懒得解释了，淡淡道：“有人来找过我不？”

陈香桐以扇拍了拍脑袋，说：“秦姑娘，你这可为难我了，店内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你又不肯对外承认是老板娘，我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来找你了。”

秦婉柔说：“生意那么好，看来我没请错人，你生财有道。”

陈香桐遮嘴一笑，说：“这不是托你的福吗？你这绣庄的名字取得那样别致，京城里开了家‘大漠绣庄’。先不说货品的质量如何，光是名字，就吸引了不少客人。”

秦婉柔苦涩道：“这样才能等到我要等的人。”

陈香桐有些纳闷了，她说：“秦姑娘，你要找个人不是容易得很，干嘛要等？直接找皇后娘娘说一声，发个皇榜公告天下，谁敢不来？”

秦婉柔脸色一沉。

陈香桐立刻意识到自己嘴快了。皇后不能随便出宫，但这一年来，她有事没事就派小太监来绣庄宣秦婉柔进宫说话。秦婉柔脾气大，胆子也大，总是接了旨就扔到一边去，一副爱干嘛干嘛去的模样。

依陈香桐看，这两人说是堂姐妹，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感情还不如普通朋友。她现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幸好，秦婉柔没有表露太多不满。她见内堂宾客如云，远远就在院子里停了脚步，对陈香桐说：“你去吧，我去账房待着。”

账房在院子东厢，里头只有一位老先生在算账。他见自家老板娘来了，连忙放下了笔，起身就要打招呼。

秦婉柔不搞这套，她摆摆手，让账房先生出去休息了。

她在账房内待了一会，看着屋内的摆设有些出神。百无聊赖中，她拿起账本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

她从小就只喜欢舞刀弄枪，对做生意毫无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尘如风，她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绣庄和医馆。

蒋万友一口咬定尘如风死了，可她内心深处还是不肯相信。但她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如果他还在人世，为何不来找他？

她就在这矛盾纠结中不断徘徊。

有时她会离开京城，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神州大地上，试着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的身影。有时她又会抱着侥幸心理回到绣庄，心头念念的是他或许已经寻过来了。

她在每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痛彻心扉，又在朝阳升起的每一个早上给自己鼓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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